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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 第七个故事 镇魂钉至第十一个故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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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就站在她旁边,她死命把手腕从张瘸子手里拉出来的时候,手上沾满了的血被甩到了我的脸上。冰冷冷的一划,又腥又凉,那一瞬我差点吐出来。之后整个人就有点昏昏沉沉的,一个人离得那尸体远远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人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忙里忙外,一边时不时地看看门,期望突然间的一掀帘子,那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狐狸会出其不意地从外头跨进来。
  可是始终没见到他的人影,也一直都没见到铘,这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依旧在他房间里待着,和以往一样,不到天亮不见出来。
  渐渐的屋子里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有人点起了香试图掩盖掉一点味道,可这反而让房间里的空气闷得叫人透不过气。又忍着那股味道坐了会儿,终于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刚一掀开门帘,迎头就看到对面的墙脚根坐着个人。
  大冷的天只一件薄薄的毛衣在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他一手抱着腿,一手拈着支烟。听见动静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掸掸烟头,送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里面怎么样了。”烟从殷红色的嘴唇间缓缓吐出,低头掠了掠发,他问。
  “死了。”
  “撑了挺长时间。”掐灭烟头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睛在镜片的反光里有点模糊,但依稀可辨那几道精致的眼线。
  这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忘不了修饰自己妆容的男人。
  这个让我总也亲近不起来的男人。
  “不进去看看么,伊平哥。”经过他身边,我随口问了句。
  “我受不了那种味道。”
  “学考古的还怕血腥味?”
  “只是单纯的受不了。”
  我停下脚步:“伊平哥,你怎么看。”
  “看什么。”
  “死那么多的人,四姑姑的死,这个人的死,我觉得太蹊跷了。”
  “这是警察的事。”
  “你不怕吗?”
  “怕什么。”
  “也许村里有个病态的杀人狂。”
  “这个么,”沉默了一阵,他站起身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是要离开,正站在原地等着他从我边上走过,却不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出其不意伸指往我脸上抹了一把。
  然后低头搓了搓那根被我脸上的血迹染红了的指头:“有些事情不要去多想,越想会让自己越怕。”
  我不由自主一个寒战。
  不是因为他的话或者动作,而是因为他话音刚落时被我撞见的站在走廊尽头的那道目光。
  淡淡的,带着往常那种温和的笑,六姑在走廊靠近客堂门的地方看着我们,手里拿着件外套,男式的。
  “在聊什么。”见我望向她,六姑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一双细巧秀丽的眼微弯着,在走廊微弱的光线里闪着细碎的光。
  “宝珠在害怕这几天宅子里出的事。”还没开口,堂哥伊平已代我回答。
  “是么,”点点头,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了他,六姑一只手挽住了我的胳膊,轻轻拍了拍:“别太担心,你二叔去叫警察了,我们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不会有事。”
  “可是我觉得……”
  “去休息一下吧,很晚了。”
  “可是……”
  “走吧,我陪你去房间。”
  从主屋到我住的楼,中间隔着道十多米长的廊桥。它是解放前搭建的,桥身上那些毛竹片已经被磨得油光水滑,走在里面一股沉沉的霉竹笋味,风从窗洞外钻进来,时不时会把桥吹得吱嘎嘎一阵轻晃。
  桥身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走,六姑拎着灯笼走在前面,我在她身后跟着。
  没像往常一样挽着发,她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被风吹着一扬一扬,这让我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事。姑姑和亲侄子……家里人对他们这种关系有感觉吗……如果让二叔发现了会怎么样。
  忍不住对她的背影多看了几眼,经过窗洞时一股风直灌进了我的领子,我冻得头颈一缩。下意识朝窗洞外看了一眼,目光所及,我的心脏蓦地一紧。
  窗洞外是一大片银色的世界。
  雪盖满了那些房檐和周围高高低低的灌木树叉,所以让整个院子看上去特别的空旷,以至于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色彩停留在那片空旷上的时候,会显得异样突兀。
  那片空旷上有一道突兀的色彩。
  很深的颜色,被雪的亮映得泛出暗暗的紫,只那么一晃而过的瞬间,依稀是道人影。人影很快消失在东边的房子边,一路过去地面全是层厚厚的积雪,但雪上没有留下他走过的任何痕迹。
  我下意识探出头像看得更清楚一些,冷不防脸旁一亮,扑面而来一阵热热的气流。
  “看什么?”提着灯笼,六姑在边上看着我。
  灯笼照得我眼睛发花,忙不迭把它推开,我朝下指了指:“好象有人。”
  “有人?”
  灯光移开照向了窗外,光线太弱,只在雪地上打出一团微弱的黄,六姑在我边上探出头仔细看了看,然后收回灯笼:“没有啊。”
  “刚才我真看见了。”
  没再说什么,她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伸手拍掉我头上的雪,把灯笼轻轻放到地上:“宝珠,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边又朝窗洞外看了两眼。这时耳边听到悉悉琐琐一阵响,回头,我看到六姑从衣袋里掏出包什么东西来。
  抓着我的手就朝我手心里塞,带着她身上的体温,一只老大的红纸包。
  “姑姑,这是……”
  “一点点心意。”
  心意?
  捏在手里厚厚的一叠,一下子明白过来是什么,我赶紧往她手心里塞回:“姑姑,不要不要。”
  “拿着,压岁钱呀。”
  “我都那么大的人了,不要了不要了。”
  “拿着吧,其实也不是我给的,是二婶。本想亲手交给你,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忙得转不开身。她让我跟你说,从小到大也没给过你几回压岁钱,所以这个,你是一定要拿的。”
  “我不能要。”
  “拿着。”说着话把红纸包朝我手里一推,她拿起灯笼转身朝屋子方向自顾着走去。直到进屋,我听见她又道:“大老远的把你叫来这里过年,可是现在弄成这样,宝珠,我们真是都很过意不去。”
  “六姑,其实我只是担心……”
  脚步顿了顿,六姑回头看了我一眼:“大家也都很担心,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这种天气,这种……”抬头看看窗洞外,轻吸了口气:“没电话还真是不方便……哎,不提这些了,说个有意思点的吧。你知不知道村口那块牌坊。”
  “那块断掉的牌坊?”
  “小时候听我爷爷说,那是我们林家给修的贞女牌。”
  这话让我有点意外。没想到那块东西和爷爷家还有这层渊源,于是忍不住问:“哦?是谁?”
  “这倒不知道,太久了。”说着话回头看看我:“看样子我哥没对你说起过。”
  “从来没有。”
  “是么,”听我这么说她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从小听到大的一个传说故事而已。听说这块牌坊的主人,已经年年月月守护了林家好多代了。”
  “哦……”似乎很多老人都爱编些类似的故事给家里小孩子听,以前姥姥也对我讲过,只不过姥姥说的确有其事,一些守护灵类的,其实相当于留恋人世的地缚灵。而村口那块牌坊老则老,却是一点灵气都没,是块死碑。
  当下没再言语,又走了几步,六姑回头拍了拍我的肩:“怎么不说话了,还怕么,宝珠。”
  我摇摇头。
  “就一晚上。看,这会儿雪小了很多,等天亮雪一停,那边的路一定已经通了。所以你别太担心。”说话间已经穿过长廊踏上楼梯,小小的灯笼光变得密集起来,一大团笼罩在楼梯狭窄的通道里,和六姑的话音一样,温温和和,暖暖暾暾。
  忽然觉得眼皮子有点发酸,低头揉了揉眼睛,我听见六姑她又道:“如果实在怕,我的房间就在你斜对面,对着窗口叫一声我就可以听见,”边说边回头看看我,一张脸在灯笼摇摇曳曳的光线下有点模糊:“你知道是哪一间的吧,宝珠,我会在窗台上搁盏灯。”
  “好的姑姑……”
  一路陪我回到房间,一路絮絮地说着。后面还跟她一起聊了些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被火盆熏暖的温度让我的感觉迟钝了起来,还是灯笼的光在走道里晃得让人眼晕,以至本来就有点发重的大脑变得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后来我们又聊了阵子的话,我没记得太清楚。
  只看着她前前后后把窗都栓严实了,然后关上房门离开,没等她脚步声走远,我爬上床倒头便睡。

  第九章

  似乎真的是已经极度困乏,之前一直绷紧着的神经在六姑一番软软的话音里松弛了下来,只觉得在一瞬间的放松之后整个脑子着不到地的晕眩感,当下没再多想那个横死的张瘸子,也没再多琢磨那个消失在雪地里没留下一点脚印的人影,不出片刻,我睡得人事不省。
  “嘭……嘭嘭……嘭……”
  那么黑沉黑沉的不知睡了有多久,被一阵似有若无的撞击声生生从梦里拖醒过来的时候,头两边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后脑勺疼得厉害。转个身往被窝里钻了钻想不去理会那个声音,可是却再睡不着了。人一旦清醒,那阵原本在梦里似有若无的声音也跟着清晰了起来,在静得除了风雪几乎没有一点动静的窗外一波接着一波,不依不饶地透过窗直往我耳朵里钻。
  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出被窝,房间里光线暗得让我有点意外。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忍不住下床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对面二叔家房子里黑漆漆的,之前集中在他屋里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周围的屋子灯也都熄着,四下里静得只听得到我的呼吸声,还有那一下下不知道是在敲打着什么的撞击声。
  那些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没来由一阵心慌。
  突然有种被抛下了似的感觉,我胡乱套上外套和鞋匆匆奔出房门。
  可是才出房门,我脚步忍不住停了停。
  房间外黑得没有一丝光。走道像只深不见低的口子一路从我房门延伸出去,大约二十多步的路就是下去的楼梯,可是站在房门口朝那方向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迟疑了一下。
  退回房间去找灯笼,在床头摸了半天才想起那盏灯笼已经被六姑带走了。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它在她窗台搁着,里面的火微弱得只剩下豆大那么一点,她屋子里没有人。
  再出房门,我摸索着跑到狐狸的房门口。
  连着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似乎从那事之后狐狸至今都还没回来过。他到底跑去哪里了?猜不出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贴着墙壁一点点朝楼梯口方向移。片刻后终于摸到楼梯口的扶手,抓了抓稳正准备朝下走,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我背后响起,由远到近,不紧不慢: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女人高跟鞋似的声音。
  突如其来惊得我心脏一阵急跳,忙回头去看,身后的走廊一片漆黑,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而那脚步声还在不断的走进:“咯哒……咯哒……咯哒……”
  到了我身边时蓦地停止。整条走廊一点声音都没了,包括我的呼吸。
  可我仍然看不到半条人影。
  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脸旁某个位置注视着我,离得很近,近到我能清楚感觉到那双视线给皮肤带来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不知怎的低了下来,一团团白气从我嘴里不停地被哈出,可我眼前除了渐隐入黑暗的走廊和两边隐隐约约的房门,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紧贴着鼻梁一丝冰冷的气流掠过,无声无息间似乎什么东西从我边上滑了过去,我只觉得头皮一紧,手一个打滑人朝楼梯下直栽了下去,几个翻滚一头撞在墙壁上,撞得我险些闭过气去。
  只觉得鼻子里热辣辣一道东西呛了出来,呛得嘴里嘴外一股浓浓的咸腥。
  “铘……”嘴张了半天好容易从喉咙里憋出这个字,因为那一撞让我突然想起来铘的房间就在这附近。
  “铘!”
  又叫了一声,可是没人回应。
  但也没再出现刚才那种让人从骨子里发寒的感觉。似乎那东西倏的一下出现过后就消失了,那么屏着气在地上坐了片刻,依然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让人不安的动静,我贴着墙慢慢站起身。
  下意识的把手腕上的珠串拽紧了,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客堂门口依旧是安安静静太太平平,我的心定了定。门外依旧是寂静的,静得连雪落到地上的声音也听不见,时不时一两下撞击声响起,似乎离得很远,又好象离得很近。
  “嘭……嘭嘭……”
  探头朝外看看,我转身进屋。
  经过了刚才那次惊吓,我发觉自己就那么随便一个人出去绝对是个错误,不如上去找铘吧,就是砸门也要把他从屋子里砸出来,因为我实在是对这院子里一样的寂静感到不放心。太静了,简直不像是有人气似的安静。
  琢磨着,正要重新上楼,忽然身后一阵细细的声音响起: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我只觉得头皮冷森森一麻。
  抓着手上的珠串猛一转身,就看到一道身影慢腾腾从客堂门前走了过去。
  雪地里火似的一团身影。
  大红的袄子,大红的棉裤,一盏小孩子常用来玩耍的大红纸灯笼在她手里微微晃荡着,映得她一身衣服血似的艳丽。一路过去,散在背后那把漆黑色长发随着步子一起一伏,伴着脚下的声音:“咯哒……咯哒……咯哒……咯哒……”
  她的脚很小,在肥大的棉裤下几乎看不见似的一点小小的脚尖抵在一双几寸高的盆底鞋上,走一步,脆生生一阵轻响。
  我在那双鞋子上找不到她的脚后跟。
  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
  意识到不好已经来不及了,那红衣女人原本已经走过门边的身影一个停顿,突然间倒退回来,一张脸慢慢转向我的方向。
  脸是苍白的。
  被手里的灯笼和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染得微微透出层紫色,那张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可是却明显感觉得到她在看着我,用一双我看不到的眼睛。
  “走开!!”几乎是在同时一声尖叫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举着手里的珠串朝那张空白的脸上狠狠丢了过去:“走开!!”
  珠串吧嗒一声落地,那道红色的身影不见了。
  这同时一道手电光啪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听见有人提高了声音道:“谁??”
  伸手遮着眼迅速朝后缩了缩,半天看清楚是我二叔,我全身突然间抖得无法控制:“二叔!!!二叔!!!”
  一直以为这片老宅子是干净的,当初来的时候我什么样的脏东西都没看到过,这曾经让我有点意外,因为上了年头的房子,那种东西一点都没有几乎不太可能,无非多或者少的问题,可是爷爷家干净得一点那种东西都看不到。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看不到并不是它不存在,而是因为这东西太凶了,凶到那些我眼睛可以看得到的东西已经无法在它的势力范围内存在,它甚至可以影响到我阴阳眼的判断力。
  但它到底是什么,它和最近发生的这几次惨剧有关吗。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它是过路的冤魂,还是这片宅子里已经很多年的地缚灵。而往往寻不到根源的冤灵是最可怕的,因为对它的无知。那么狐狸和铘也同样对此无知么?从开始到现在。
  我想这不太可能。这样两只灵兽,尤其是铘,有他在现在连无头鬼阿丁都离得我家远远的,我就不信他真的会对这宅子里有东西存在一无所知。可如果他们知道这点,为什么不告诉我。总觉得他和狐狸之间有什么东西在隐瞒着我,虽然他很少对我说什么,而狐狸这边,要探出点口风更是难比登天。
  越来越不喜欢这种被搁置的感觉了,我想我得找个机会去问个究竟。
  坐在客堂里二叔一直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把我吓成这个样子。可是我没办法回答他,那些东西无论怎样也是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去和正常的人说的,
  他问我话的时候跟他一起来的两个民警在边上抽着烟,可能是从家里被直接找来的,他们没穿制服,配枪倒是带着,很老式的样子,揣在裤子兜路出半截磨得光滑圆亮的枪托子。
  我和二叔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朝我看上几眼,那种很典型的警察的目光,划在身上让人不太舒服。
  那么聊了片刻,几口热茶下肚身上不像之前那么抖得厉害了,想起之前就存在心里的问题,我问:“二叔,你才回来?”
  “对,找大夫绕了点远路,所以回来晚了。”
  “张瘸子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
  “那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都睡了?”
  “他们……”正要回答我,这当口一阵撞击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隐隐约约,带着种沉闷的节奏:“嘭……嘭嘭……嘭嘭……”
  我心一紧。
  抬头望向二叔:“二叔,这什么声音……”
  听我这么问,二叔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回头朝那两个民警看了看,见他们没吭声,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好吧,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总归是要让你看到的,跟我们来吧。”

  第十章

  雪很小了,可是靠近路口这一带的山风还是很大,一阵阵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我裹在二叔的羊毛毡子里,一边哆嗦一边看着那块倒在地上的碑。
  姑姑说它是林家祖先为某个贞节烈女修的烈女牌。原本就已经被时间腐蚀掉了一大半,以至在我幼年时的眼睛里看出来就像块巨大的招牌,而现在终于连那半块孤零零不知道挺立了多少个年头的另一半也垮了,分成三截横倒在路边的雪地里,剩下小半截没断的朝路口方向倾斜着,露出底下早已豁开了的石基。
  许是因为石基松动的关系,它周围直径两米多宽一片地都朝下陷着,最边上一个洞,半边被雪盖得已经看不见,半边口子旁站着几个从没谋过面的村子里的人,个个人高马大,一人一把锤子,在洞口边一锤一锤砸着那道不大的口子:
  “嘭……嘭嘭……嘭……”
  我在村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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