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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昔正髫年,笑骑竹马君床边,手持青梅共君戏,君身似玉颜如绵。爱我聪明耽笔砚,鸑鹫文章紫骝健。风鬟雾鬓绯染唇,凤尾丛边几回见。层楼窈窕洞房深,春纤缕缕抽冰线。蹇修不来奈若何,罗带同心竟乖愿。绣襦甲帐隔天涯,未解离魂学张倩。君知许嫁谁人家,我行射策黄金殿。回首清湖梦寐中,目断巫山泪如霰。”
一日,女母留姻戚家,二嫂寻衅与女大闹。女深处闺阁,性复良善,莫敢出言,然心不胜愤;兼之良姻断绝,憔悴无聊,是夕竟缢于楼上。母归,哭之恸。手自洗殓,于胸前得一绣囊,密贮杏笺一幅,视之,乃生所寄诗也。母不违其意,仍置棺中。生闻女死,讬以省姑走吊焉,至则玉殒花飞,将入木矣。生涕泪如雨,悲不能堪,送归葬所,掩圹成坟而归。
后数年,生果高科要职,烜赫于时。虽别取妻妾,意不忘女。常与天师无为张真人论鬼神,偶及女事,真人见生切切,为飞章拔之。留数日,生梦女曰:“妾从辞世二十余年,阴府查籍,以妾当生三子,寿至六十。数未克终,卒于非命。俾再为女人,了其夙缘。而昨蒙真人道力,天符忽下,今往河南府洛阳县,在城胡氏家为男子矣。感君深爱,生死不忘,但恨无以奉报耳。然君方当富贵,位极人臣,福寿丰隆,子昌孙盛。”言讫,拜谢而去。行数步,复回顾云:“郎善自珍,妾永逝矣。”倏然而灭。生既觉,殆无以为怀,遣人往女家,视凤尾枯死已数年矣。生遂作哀凤尾歌,传于世云:
“有草有草名凤尾,仙人种在丹山里。世间百卉避芳菲,珊瑚宝树差堪比,鬖髿绝似凤凰翎,号似佳名同凤称。海上行迟珠露湿。洞箫品彻彩云停,娟娟旎旎犹贞静,琉璃刻叶琅>虐◆缡毕吕矗迳嫖睦孟嘤场H沼罢找缟附穑⑾牧浟浄缏帧Q扪舨蛔魈依钐硭晔导崴砂匦摹;们宕σ⌒麓洌敕汕泶湟趸帷R写晕葱碓萃迪悖甘魑┢谥兆髋洹D侵蚴伦芊钦妫姆妓刂示愠沙尽g布髁楦虬偎辏宸坷錾嫒骸7镔馀甲蚶垂耍裉ㄇ惴镂菜馈Tа焱呗湟疤那啵兹钙领ネ粱ㄗ稀8惺备Ь珊抻朴疲逃鹎磙ㄍ蚬判荨0芷鐾窃说踉拢难汤鲜髂裉淝铩;ú葜卦源河终溃灯祁卫胗婪稚ⅰR蚋璺镂苍⑸畎В粲攵嗲楹笕颂尽!
○太曼生
太曼生者,东海人。风流尔雅,从父宦游四方。年十九,自吉州还闽,僦寓城东。恶其嚣杂妨功,因税居于委巷。屋虽数椽,而主人之园圃近焉。草树扶疏,花柳间植,有濠濮间想。生常散步园中,吟咏自适。一日,偶值双鬟导一女郎,年可十六七,后园采花,不知生之先在也。生逡巡避之。女见生风神俊爽,且素闻其诗名,情不自禁,回眸转盼,百倍撩人。生自是神爽飞越,读书之念顿反。越旬余,复于园内遇向者双鬟,因殷勤询之曰:“君家女郎识字乎?”鬟曰:“女郎时手一编,日夕不辍,字岂不识乎!”生曰:“吾有一诗,求为转达。”鬟许焉。生遂赋一绝,云:
“春园花事斗芳菲,万绿丛中见茜衣。自愧含毫非子建,水边能赋洛川妃。”
女得诗,见其词翰双绝,吟不置口。遂次其韵以答之,云:
“小园芳草绿菲菲,粉蝶联翩展画衣。自愧一双莲步阔,隔花人莫笑潘妃。”
自此槐黄期迫,生以省试促归,不敢通问。及秋不第,复携书于别业。女时时遣双鬟慰劳之。由此荏苒,遂结同心。定情之后,倍相狎昵。因赠生玉玦半规,紫罗囊一枚。生赋诗云:
“数声残漏满帘霜,青鸟衔笺事渺茫。剖赠半规苍玉玦,分将百合紫罗囊。空传垂手尊前舞,新结愁眉镜里妆。一枕游仙终是梦,桃花春色误刘郎。”
时生已约婚,而女亦受采。女常居花楼之下,所著有《花楼吟》一卷。其寄生诗甚多,有云:
“重门深锁断人行,花影参差月影清。独坐小楼长倚恨,隔墙空听读书声。”
逾年,生当就婚,女亦适人,踪迹遂永绝焉。然诗札往来,岁犹一二至。越数载,生举宾荐,戒行有日。女寄书以通殷勤,生赋《柳梢青》一阕别之:
“莺语声吞,蛾眉黛蹙,总是销魂。银烛光沉,兰闺夜永,月满离樽。罗衣空湿啼痕。肠断处,秋风暮猿,潞水寒冰,燕山残雪,谁与温存?”
后隔数岁,女因念生得瘵疾,卧床日久,思一见生,实出无名。生乃托为医以诊脉进。女见生,挥涕如永诀状,遂不交一言而出。是夕,女一恸而卒。生哭之以诗,曰:
“玉殒珠沉思悄然,明中流泪暗相怜。常图蛱蝶花楼下,记刺鸳鸯绣幕前。只有梦魂能结雨,更无心胆似非烟。朱颜皓齿归黄土,脉脉空寻再世缘。”
不数日而生亦卒。
○杨闷儿
林省郎男仲子在京邸,潜与妓杨闷儿狎游,有娶归之盟。及仲子归,内惮其尊人,不决,而病沉淹。梦闷儿谓曰:“缘知不就,奴病且死,冀君一面,胜浇奴坟上土也。”惊觉悲恸,果自浙来,而闷儿死三日,但目不瞑,一缕气惟微微呼二郎。及仲子卧抱呼闷儿,闷儿遂瞑。盖自仲子归,闷儿即谢倚门,迷罔牵思,而又不得意其艾豭,故益病剧耳。仲子自负土成坟,杂桃花、棘茨种之,曰:“花貌棘心,千古薄命。”
○谭意歌
谭意歌年八岁丧亲,流落长沙,寄养竹庄张文家。有妓丁婉卿见之,乃厚遗娶女。女未及笄,容貌俊美,工于文翰。车马如市,未尝妄见一人,独与汝州张生善。会张调官,意歌饯别云:“子乃名家,我乃娼类。今之分袂,决无后期。腹怀君之息数月矣,君宜垂念。”相泣而别。别后作诗寄张云:
“潇湘江上探春回,消尽寒冰落尽梅。愿得儿夫似春色,一年一度一归来。”
张内逼慈亲,外格物议,竟纳孙殿丞之女为姻。谭闻之,郁郁成病,三年而死。有客自长沙来云:“意歌掩户不出,买田百亩自给,亲教其子。”张乃如长沙,携归京师。其子后以进士登第。
谭可弃也,腹中之息忍不念乎?死而收之,以是慰谭,晚矣!
○王福娘
王团儿,前曲自西第一家也。有假女数人,长曰小润,字子美,少时颇籍籍。次曰福娘,字宜之,甚明白,丰约合度,谈论风雅,且有体裁。故天官崔知之侍郎尝于筵上与诗曰:
“怪得清风送异香,娉婷仙子曳霓裳。惟应错认偷桃客,曼倩曾为汉侍郎。”
次曰小福,字能之,虽乏丰姿,亦甚慧黠。孙棨在京师,与群从少年习业。或倦闷时,回诣此处,与二福清谈雅饮。孙尝赠宜之诗曰:
“彩翠仙衣红玉肤,轻盈年在破瓜初。霞杯醉劝刘郎饮,云髻慵邀阿母梳。不怕寒侵绿带宝,每忧风举倩持裾。谩图西子晨妆样,西子元来未得如。”
得诗甚多,颇以此诗称惬,持于窗左红墙,谓孙题之。及题毕,以未满壁,请更作一两篇,且见戒无艳。孙因题三绝句,如其自述。其一曰:
“移壁回窗费几朝,指环偷解薄兰椒。无端斗草输邻女,更被拈将玉步摇。”
其二曰:
“寒绣红衣饷阿娇,新团香兽不禁烧。更怜起样裙腰阔,刺蹙黄金线几条。”
其三曰:
“试共卿卿戏语粗,画堂连遣侍儿呼。寒肌不奈金如意,白獭为膏郎有无。”
尚余数行未满。翌日诣之,忽见自札后宜之题诗曰:
“苦把文章邀劝人,吟看好个语言新。虽然不及相如赋,也值黄金一二斤。”
宜之每宴洽之际,常惨然悲郁,如不胜任,合坐为之改容,久而不已。孙询之,答曰:“此踪迹安可迷而不返邪,又邪何计以返。每思之不能不悲也。”遂呜咽久之。他日,忽以红笺授孙,泣且拜。视之诗,曰:
“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孙因谢之曰:“甚知幽旨,但非举子所宜,如何?”又泣曰:“某幸未系教坊籍,君子倘有意,一二百金之费尔。”未及答,因授孙笔,请和其诗。孙题其笺后曰:
“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夫。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览之,因泣不复言。自是情意顿薄。其夏,孙东之洛,或醵饮于家。酒酣,数相嘱曰:“此欢不知可继否?”因泣下。洎冬初还京,果为豪者主之,不复可见。至春上巳日,因与亲知禊于曲水,闻邻棚丝竹,因而视之,其南座二妓,乃宜之与母也。因于棚后候其女佣以询之。曰:“宜阳彩缬铺张言,为街使郎官置宴。张即宜之所主也。”及下棚,复见女佣曰:“来日可到曲中否?”诘旦诣其里,见能之在门,因邀下马。孙辞以他事,立乘与语。能之乃团红巾掷孙,曰:“宜之诗也。”舒而题诗曰:
“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
孙览之,怅然驰回,且不复及其门。
○朱淑真
朱淑真,钱塘人。幼警慧,善读书。早失父母,嫁市井民家。其夫村恶可厌,淑真抑抑不得志,作诗多忧怨之思。题《圆子》云:
“轻圆绝胜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纵有风流无处说,已输汤饼试何郎。”
盖自伤其非偶也。宛陵魏端礼辑其诗词,名曰《断肠集》。
淑真有《元夕·生查子》云: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又诗云:
“火树银花触目红,极天歌吹暖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经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长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味此诗词,淑真殆不贞矣。
○宇文女
唐进士宇文翃,有女,国色,不轻许人。时窦暧舛常侥奔淌摇A娨云湫众梢椋衅妫煲耘蕲'。
红颜薄命,遭此谄父。
○朱静庵
朱静庵,海宁人,尚宝卿朱祚女。幼颖悟,工诗。嫁教谕周济为妻。自伤非偶,情见乎词。其《双鹤赋》略云:
“惟仙禽之高洁,秉玉雪之贞姿。翔昆仑之琪树,啄玄圃之灵芝。共邀游于碧落,同沐浴乎天池。与鸾凤而为侣,矧燕雀之敢窥。何虞人之见获,遂羁络于轩墀。蒙主人之至爱,聊隐迹而栖迟。故其呼之即应,抚之即驯,山鸡杂处,野鹜为伦。志昂藏而独立,情偃蹇而弗伸。若夫春雨初晴,光阴满庭,临风振羽,向日梳翎。或蹁跹而对舞,或夭矫而同行。望故巢之修阻,徒奋迅而长鸣。既而白露初降,金风始高,丹顶皎洁,玄裳飘萧。发清唳于永夜,彻遗响于九皋。感游子之踯躅,使迁客之无聊。”
近有陆文峦者,携李陆五马女也。幼聪敏,读书。适周氏,抑郁不得志,时人为之叹惜。传有《闺怨》一诗,云:
“睡起无言倚绣床,不薰兰麝不施妆。数声长叹流清泪,万种离愁恼寸肠。脉脉有怀传侍女,恹恹无病爇心香。最怜憔悴黄昏后,月转花梢玉漏长。”
○非烟
临淮武公业,咸通中任河南府功曹参军。爱妾曰非烟,姓步氏。容止纤丽,若不任绮罗。善秦声,好文墨,尤工击瓯,其韵与丝竹合。公业甚嬖之。其比邻天水赵氏子曰象,才弱冠,端秀有文。于南垣隙中窥见非烟,神气惧丧,废食息焉。乃厚赂公业之阍,以情告之。阍有难色,复为厚利所动,乃令其妻伺非烟闲处,碗述象意。非烟闻之,但含笑凝睇而不答。门媪尽以语象,象发狂心荡,不知所如。乃取薛涛笺题绝句曰:
“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
以所题密缄之,祈门媪达非烟。烟读毕,吁嗟良久,谓媪曰:“我亦曾窥见赵郎,大好才貌。此生福薄,不得当之。”盖鄙武生粗悍,非良配耳。乃复酬篇,写于金凤笺,曰:
“绿惨双蛾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泥谁。”
封付门媪,令遗象。象启缄吟讽数四,拊掌喜曰:“吾事谐矣。”又以剡溪玉叶纸,赋诗以谢曰:
“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方翰两情深。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疑见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幽襟。百回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
诗去旬日,门媪不复来。象忧懑,恐事泄,或非烟追悔。春夕于前庭独坐赋诗曰:
“绿暗红藏起暝烟,独将幽恨小庭前。重重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明月晨起吟际,而门媪来传非烟语曰:“勿讶旬日无信,盖以微有不安。”因授象以连蝉锦香囊,并岩苔笺,诗曰:
“无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近来赢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
象结锦囊于怀,细读小简,又恐烟幽思增疾,乃剪乌丝简为回缄曰:“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因窥觏,长役梦魂。虽羽驾尘襟,难于会合;而丹诚皎日,誓以周旋。况又闻乘春多感,芳履违和,耗冰雪之研姿,郁蕙兰之佳气。忧抑之极,恨不翻飞。企望宽情,无至憔悴。莫孤短韵,宁爽后期。倘怳寸心,书岂能尽。兼持菲什,仰继华篇。”诗曰:
“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叩头报与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门媪既得回报,径赍诣烟阁中。
武生为府掾属,公务繁伙,或数夜一直,或竟日不归。是时适值生入府曹,烟拆书得以款曲寻绎。既而长太息曰:“丈夫之志,女子之心,情契魂交,视远如近也。”于是阖户垂幌为书曰:“下妾不幸,垂髫而孤。中间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琐类。每至清风朗月,移玉桂以增怀;秋帐冬釭,泛金徽而寄恨。岂期公子忽贻好音。发华缄而思飞,讽丽句而目断。所恨洛川波隔,贾午墙高。联云不及于秦台,荐梦尚遥于楚岫。犹望天从素恳,神假微机,一拜清光,九殒无恨。兼题短什,用寄幽怀。”诗曰:
“画檐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封讫,召门媪令达于象。象览书及诗,以烟意稍切,喜不自持。但静室焚香,虔祷以俟。
忽一日将夕,门媪步而至,笑且拜曰:“赵郎愿见神仙否?”赵惊,连问之。传烟语曰:“今夜功曹府直,可谓良时。妾家后庭,郎君之前垣也。不逾惠好,专望来仪,方寸万种,悉俟晤语。”既曛黑,象乃跻梯而登。烟已令重榻而下。既下,见烟靓妆盛服,立于花下。拜讫,俱以喜极不能言。乃相携自后门入房中。背釭解幌,尽缱绻之意焉。及晓钟初动,复送象于垣下。烟执象泣曰:“今日相遇,乃前生姻缘耳。勿谓妾无玉洁松贞之志,放荡如斯。直以郎之风调,不能自顾,愿深鉴之。”象曰:“揖希世之貌,见出人之心,已誓幽衷,永奉欢狎。”言讫,象逾垣而归。明日,托门媪赠烟诗曰:
“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瑞香风引思深夜,知足蕊宫仙驭来。”
烟览诗微笑,复赠象诗曰:
“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云行。”
封付门媪,仍令语象曰:“赖妾有小小篇咏,不然,君作几许大才面目?”兹不盈旬,常得一期于后庭矣。展微密之思,罄宿昔之心。以为鱼鸟不知,神人相助。或景物寓目,歌诗寄情,来往更繁,不能悉载。如是者周岁。
无何,烟数以细过挞其女奴。奴阴衔之,乘间尽以告公业。公业曰:“汝慎言,我当伺察之。”后至直日,乃伪陈状请假。殆如常入直,遂潜于里门。街鼓既作,匍伏而归。循墙至后庭,见烟方倚户微吟,象则据垣斜睇。公业不胜其愤,挺前欲擒。象觉跳去,搏之,得其半襦。乃入室,呼烟诘之。烟色动声战,而不以实告。公业愈怒,缚之大柱,鞭楚流血。但云:“生得相亲,死亦何恨。”深夜,公业怠而假寐。烟呼其所爱女仆曰:“与我一杯水。”水至,次尽而绝。公业起,将复笞之,已死矣。乃解缚,举至阁中,连呼之,声言烟暴疾至殒。后数日,葬于北邙。而里巷间皆知其强死矣。象因变服易名,远窜江浙间。
洛阳才士有崔、李二生,常与武掾游处。崔赋诗末句云:
“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
其夕,梦烟谢曰:“妾貌虽不逮桃李,而零落过之。捧君佳计,愧仰无已。”李生诗末句云:
“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
其夕,梦烟戟手而言曰:“士有百行,君得全乎?何至矜片言,苦相诋斥!当屈君于地下面证之。”数日,李生卒。时人异焉。皇甫枚为之作传。
非烟自伤非偶,逾节被杀,传者伤之。虽然,公业粗悍矣,未甚也。有杜大中者,自行伍为相,与物无情,西人呼为“杜大虫”。虽妻有过,以公杖杖之。有爱妾,才色俱绝,大中笺表皆出其手。尝作《临江仙》词,有“彩凤随鸦”之句。一日,大中见之,怒曰:“鸦且打凤!”掌其面,折项而毙。以一语之忤,遂至杀身,较之非烟,不十倍冤乎!虽然,犹有忤也。齐文宣宠幸薛嫔,忽疑其与清河王岳通,无故斩首,藏之于怀,山东山宴。劝酬始合,忽探出头投于柈上,支解其尸,弄其髀为琵琶。一座莫不丧胆。为之宠者,不亦难乎。虽然,犹有疑也。晋石祟每使美人劝饮,不能劝,则杀之。丞相导量不宏,每每过醉。大将军敦独不肯饮,已杀二人矣。导劝使速尽,敦曰:“彼自杀人,与我何与!”王恺尝置酒,女妓吹笛,小失声韵,便令黄门敲杀之。一座改容。尔朱文略豪纵不逊。平秦王有七百里马,文略敌以好婢,赌取之。明日,平秦王致请,文略杀马及婢,以二银器盛婢头马肉遗之。夫村市小民求一妻女,千难万难,幸不致无盐、嫫母,乡党争庆,以为五百年修德所致。而此数人者,视朱颜绿鬓,曾草菅之不若,其真无人心者哉。
○南唐昭惠后
南唐后主昭惠后周氏,小字娥皇。生三子,皆秀嶷。其季仲宣,标宇清峻,后尤钟爱,自鞠视之。后既病,仲宣甫四岁,育于别院。恕遘暴疾卒。后闻之哀恸,遂至大渐。后主朝夕视食,药非亲尝不进,衣不解带者累夕。薨时年二十有九。明年,迁柩于园寝。后主哀苦骨立,杖而后起;自为诛辞,甚凄婉。每于花朝月夕,无不伤怀。如:
“又见桐花发旧枝,一楼烟雨暮凄凄。凭栏惆怅人谁会,不觉潸然泪眼低。层城亡复见娇姿,佳节缠哀不自持。空有当年旧烟月,芙蓉池上哭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