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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盆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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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国顶级的法医机构,也是国内唯一一所以个人名字命名的法医鉴定和研究中心。所长蕾蓉今年才刚刚28岁,却已经是中国法医界最杰出的人物。无论是临床鉴定经验,还是学术研究成果,这个女孩已经一次次地创造了令同龄人望尘莫及的辉煌。
    也许只有她,才能破开这个异常恐怖的迷局。
    他走上楼门口的台阶,伸出手,推开嵌着玻璃的米黄色楼门,一眼便看到门厅正中央树立着一座半身铜像,是个看上去很骨鲠的老头儿,走近了才看见铜像下面镌刻着一行名字——“南宋法医宋慈”。宋慈,不就是话剧演员何冰在电视剧《大宋提刑官》里扮演的角色吗?没想到“本人”长得这么瘦削。
    他刚刚伸出手去要摸一摸那铜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你找谁?”
    回头一瞅,也是一个老头儿,粗胖粗胖的,一看就是那种爱管闲事并一管到底的北京大爷,他赶紧说:“蕾主任在吗?”
    “她忙着呢,你有什么事?”看样子老头儿是管传达室的,并很以自己的差事为荣,说话牛烘烘的口吻。
    “嗯……”马海伟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找她的事儿,跟你说了也没用,我还是直接找她说吧。”
    老头儿听他一口河南坠子腔,又二二乎乎的模样,搞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加倍了小心道:“别价,主任不是谁想见就见的,先得过我这一关,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你看看你看看,说的叫个啥话,还得过你这一关,你当你是个谁!奈何桥收费员啊?”马海伟一着急,话就横着出来了。
    老头儿一把年纪,最怕别人说跟入土相关的话,今天却被马海伟直接打发到“那边儿”去了,不禁大怒,上去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道:“小子,你怎么说话呢?”
    本来安静之极的研究所,被这俩人的吵闹声震醒了一般骚动起来,许多房间的门都打开了,工作人员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两个保安过来推搡了马海伟两下。马海伟的大噪门叫嚷得更厉害了,乱了三四分钟,有人喊了一句“主任来了”,这锅沸水像被盖上盖子一样,瞬时又寂静下来。
    马海伟抬起头向二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正款款地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十分沉稳,她的容貌并不十分美丽,圆圆的脸蛋、齐耳的短发显得很干练,这样的女子本来应该十分强势,但她的目光却那样温柔和安详,令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嘈杂而害臊起来。
    “怎么了?”她问。
    马海伟深深为她的气质所慑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传达室老头儿抢着辩白道:“主任你看,他来找你,我问他什么事,他张口就骂人。”声音可是低了很多。
    “你找我?”蕾蓉望着马海伟说,“有什么事?”
    “是,蕾主任,确实是找你,想请你帮我鉴定个东西。”马海伟把手里那个蓝色的粗布包裹往上拎了拎。
    这一下,所有围观的人——连同那个传达室老头儿在内,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要知道这里是法医鉴定中心,请这里做鉴定的,一般来说只有三种情况:活人的伤口,死人的尸体,或者是死人尸体的一部分……看马海伟手里那个包裹的形状,就是个笨蛋也怀疑到里面裹着一颗人头了。
    蕾蓉倒是很平静,指着包裹问道:“鉴定什么东西啊?”
    马海伟说:“能找个单独的办公室给您详细说吗?”
    蕾蓉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吧!”说完向二楼走去。
    在二楼的会客间,两个人坐定。马海伟首先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好像欠了很久的账必须要还似的,呵呵笑了两声道:“蕾主任,刚才我在楼下……不好意思啊!”
    “我们这里要求严,规矩多,你初来乍到,不知者不罪嘛。”蕾蓉淡淡一笑,指着包裹说,“打开看看吧。”
    马海伟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到桌子上,解开上面的扣儿,不知道是不是系得太紧了,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蕾蓉却只是静静地坐着,并不施以援手。马海伟定了一会儿神,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慢慢地解,总算解开了,包裹皮像裹着粽子的芦苇叶一般翻卷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器物——
    那是一个灰黑色的瓦盆。
    瓦盆再普通不过,种花种草皆可,盆口很大,盆底较小,盆身坑洼不平,而且布满了裂纹,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瓦盆还算干净,无论表面还是里面,都既没有积土也没有树枝,从来不曾使用过似的。
    “这个,你给鉴定一下吧!”马海伟指着瓦盆说。
    蕾蓉一时有点发蒙,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像突然被绑架到了鉴宝节目的现场,为了配合节目播出,她甚至还掀开盆底看了看,上面并没有诸如“大清雍正年制”的款识,这个向来以理性著称的女孩沉思了片刻,谨慎地问马海伟:“你确认你是要找我吗?”
    “没错啊!”马海伟说,“我就是要找你,让你给我鉴定一下这个瓦盆。”
    “鉴定……什么呢?鉴定它的年份还是材料?”蕾蓉一头雾水,“我这里是法医研究所,是鉴定伤口和解剖尸体的地方,不负责文物鉴定。”
    直到这时,马海伟才明白了俩人一直音画不对位,翻着眼皮想了想,用食指戳点着说:“嗯……我跟你说,这个确实得找你鉴定,这瓦盆里藏着具尸体呢。”
    蕾蓉打了个寒战。
    饶是她从事法医事业多年,也很少听见这么惊悚的话,小小的瓦盆里,藏着具尸体?虽然荒诞不经,但越球磨越觉得恐怖。
    还有一层骇人之处,就是蕾蓉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精神不大正常。
    “老马,我是一个科学工作者,你说的话,从科学的角度讲,我很难理解。瓦盆里藏着具尸体,是什么意思?棘皮动物的尸体?还是节肢动物或软体动物的尸体?”
    “人,是人!”马海伟说着激动起来了,用指头敲起瓦盆来,“叮当”作响道:“这里面藏着个人的尸体呢。”
    蕾蓉沉默了,当然不是想怎么正确理解马海伟的话,而是琢磨用什么方法叫保安或报警。
    马海伟也感觉到,自己要再这么散装着说话,蕾蓉就快把他打包了,于是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一边比画一边说:“有个人被害死了,凶手把他的尸体焚化,骨灰和土和在一起,烧成这个瓦盆啦!”
    蕾蓉听懂了,也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蕾蓉不禁再一次把目光聚集到那个瓦盆上面,这一回她看得很认真,认真得甚至有一些敬畏,就像她每次准备解剖尸体前一样。然而这个瓦盆是那么粗陋、那么普通、那么不起眼……完全看不出里面埋藏着一段骨殖或一注冤魂。
    “从理论上讲,你说的这个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蕾蓉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语言,“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个瓦盆里掺和着骨灰呢?”
    马海伟说:“嗯,所以我才来找你嘛,你给鉴定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蕾蓉摇摇头道:“老马,你可能不大了解焚烧会让人体产生什么样的变化,火焰会彻底破坏骨骼中的有机成分,先是炭化,骨头会从原本的颜色变成黑色,然后随着有机化合物的进一步燃烧,黑色逐渐变浅为深灰、中灰、浅灰,最终变成白色,这时的骨头被称为煅化骨。煅化骨从基本形态上看变化并不大,只是比原来缩短了四分之一或者更多,但依然有个‘骨头样’,通过这种灰烬状骨架,一个训练有素的法医人类学家还可以判断出死者的性别、种族和大致年龄,但是一旦研磨成骨灰,那就变成了人们常说的‘齑粉状’。目前的法医学科技,对粉末状骨灰几乎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就拿你拿来的这个瓦盆说吧,首先,即便鉴定出瓦盆的构成成分,发现里面确实含有骨灰,也还需要进一步鉴识是人类的,还是其他脊椎动物的骨灰;其次,就算证实是人类的骨灰,除非死者死于重金属中毒,会在骨灰中形成残留,否则也很难从中发现什么犯罪证据。”
    马海伟愣了片刻,半张着嘴巴,小眼睛眨啊貶的,然后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照你这么说,这人算是白死了?”
    蕾蓉很耐心地说:“老马,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就算鉴定出是人类骨灰,也找不到犯罪证据。如果没有犯罪证据,死者很可能是正常死亡的啊,那么做这个鉴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给鉴定一下,不就知道他是不是被杀的了?”马海伟眨巴着眼睛说。
    蕾蓉一时气馁,她算是知道,今天撞上一只专门咬着自己尾巴打圈的笨猫了,这么掰扯下去,中国足球队拿世界杯冠军了,估计还没掰扯明白呢。正在发愁怎么能给一个逻辑混乱的人讲清楚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就听见有人敲门,蕾蓉说了一声“请进”,门开了,露出了林凤冲和楚天瑛两张略显紧张的面孔。
    “蕾蓉,你好!”林凤冲十分尊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马海伟说:“老马,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就盯住了那个放在蓝色粗布包裹上的瓦盆。
    “就是这个?”楚天瑛走过来,指着瓦盆问林凤冲。
    林凤冲耸了耸肩膀,伸出手试探着去拿瓦盆,见马海伟没有异议,才拿起来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个究竟,神色放松了许多,对楚天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谁要为这么个东西袭击警车,谁才真是有病!
    楚天瑛接过来也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确实是毫无所获,便问马海伟道:“老马,你昨从渔阳县带回这么个土特产来献给蕾蓉?”
    “你们认识啊?”蕾蓉啼笑皆非,“什么土特产啊,说是里面有个尸体,让我做尸检呢!”
    林凤冲介绍了一下马海伟此次协助警方侦办缉毒案的经过,也大致说了一下警车半路遇袭的事情,然后对马海伟说:“你着急忙慌地半路下车,敢情就是请蕾蓉给你这个瓦盆做尸检,荒唐不荒唐啊!”
    马海伟有点烦躁地说:“我跟你们都说不清楚,这瓦盆里真的藏着一桩天大的冤案。”
    “行啦行啦!你好歹也当过警察,你自己琢磨你那话靠谱不?”林凤冲说着拉他的胳膊,“走,跟我回警局去喝杯茶,别打扰蕾蓉办公了,她每天应付各种奇怪的死人还忙不过来呢,哪儿有工夫再接待你这奇怪的活人啊!”
    “我不去!”马海伟生气地拨开他,“你们咋就不相信我这个郑和呢!”
    蕾蓉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马海伟缘何做这般悲壮的自比,后来琢磨出来,这家伙八成是说自己像怀抱璞玉却无人认识的卞和,说错了才说成明代航海家兼太监郑和,林凤冲又好气又好笑,捅了捅他道:“哥们儿,我们相不相信你是郑和,不重要,重要的是弟妹相信不相信……”
    马海伟这才反应过来,一句话没说对,自己给自己卸了个重要的零件,但他真的是无心开玩笑,抱着胳膊说:“反正,蕾蓉要不给我这个瓦盆做鉴定,我就不离开!”
    “拉倒吧!跑法医鉴定中心当钉子户——你可真是想死了!”林凤冲给楚天瑛使了个眼色,俩人上来拉胳膊拽腿要把马海伟强行带走,马海伟急得抱着桌子角嚷嚷道:“我不走我不走,搞不清这个瓦盆的事儿,我就是不走!”
    “啪啦”一声巨响!
    几个人拉扯中一不留神,竟把蓝色粗布包裹拽到了地上,那个瓦盆也摔了个粉碎!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分裂成许多块的瓦盆,以为上面会升腾起一道象征冤魂的黑色烟雾,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瓦片骨碌到蕾蓉的脚下,形状像一枚为了嘲讽而特意吐出的舌头。
    “胡搞!”林凤冲狠狠地瞪了马海伟一眼,“跟我回去!”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马海伟困惑地嘀咕着,很不甘又很无奈地被林凤冲拖着往门口走去。
    楚天瑛向蕾蓉告别说:“蕾主任,打扰你了,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
    蕾蓉的声音,有些异样。
    三个走到门口的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望着她。
    只见蕾蓉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个骨碌到脚下的瓦片,对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光,仔细地看着这个形如舌头的瓦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伸出另一只手,雪白的手指捏住那个“舌尖”轻轻一用力,“咔”的一下把它掰了下来,用指尖搓了几搓,放在掌心里又认真地查看了一番,接着,她站起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对老马的话,看来我们有必要相信一部分了。”
    马海伟、林凤冲和楚天瑛都不明就里地怔怔地望着她。
    蕾蓉走到他们面前,摊开掌心——
    平躺在粉色的掌心的,是一颗已经被烧黑的牙齿。
    “成人的,臼齿。”蕾蓉说。
    马海伟一下子瘫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林凤冲愣了片刻,拖了把椅子坐在马海伟的对面,先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说:“老马,说说咋回事吧!”
    马海伟的目光像磁盘整理一般纷乱了片刻,然后从昨晚留守小花房开始一点点讲述起来,讲得很详细,包括他怎么喝了几大口衡水老白干,吃了几颗发霉的花生米,想躺下睡觉却被越来越大的雨声吵得烦躁不安,就打开破旧的收音机,不知怎么的就拨到了一个频道,突然听见了凄惨入骨的哀婉唱腔,由于印象太深,马海伟甚至还哼了几句唱词出来:行至在渔阳县地界,
    忽然间老天爷降下雨来。
    路过赵大的窑门以外,
    借宿一宵惹祸灾。
    赵大夫妻将我谋害,
    他把我尸骨未曾葬埋。
    烧作了乌盆窑中埋,
    可怜我冤仇有三载,有三载……
    大白日里,林凤冲、楚天瑛和蕾蓉听得寒毛倒竖。
    “我当时被那戏曲催眠了似的,半睡半醒的,就感觉花房里还有一个人,真的,那感觉特别清晰。虽然我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就坐在我的床头,穿着黑色的、拖得长长的衣服,他从牙缝往外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像是有无数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能从腔子里往外喷血丝似的……恍惚间,我看到了极其可怕而逼真的一幕:三年前的一个深夜,天下着大雨,我是一个找不到旅店,迷失了方向的旅客,真的走进了这个低矮的花房,然后,突然,我的脑袋被凶手砍了下来,身子被他们剁成肉酱,烧成骨灰,和着黏土在瓦窑里烧,这工夫,他们用水冲洗地上的血迹,再用抹布擦啊擦的,擦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时,窑中和着我骨灰的那个乌盆也烧成了,也许是因为掺了大量的血污,黑漆漆的,被凶手扔在了床底下,我的冤魂就困在里面了。我痛苦极了,心里的冤苦就像窑里头的烈火一样,烧得我疯了一样地疼,我哭啊喊啊挣扎啊哀求啊,可怎么也挣扎不出去……”
    马海伟沉默了半晌,好像让胸中累积的戾气随着讲述舒散一些,几个听他讲述的人也都静坐不语,仿佛和他一同感受到了莫可名状的痛苦。
    “后来不知怎么,我一下子把那个收音机打落在地上了,摔坏了,没声了,我醒了过来。但是依然感觉到梦魇难除,我的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出来,刚才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这个梦的真假——”
    “什么办法?”林凤冲声音颤抖着问。
    接下来的话,马海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到床底下,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乌盆。”
    “结果呢?”林凤冲已经惊骇得无法自抑。
    静静的。
    马海伟抬螅耸直郏种钢敝钡刂赶蚰且坏赝咂�
    原本安静的房间像突然沉到了井底,瞬间陷入了死寂,每个人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或者,过分的惊恐已经令他们的心跳猝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地散碎的黑色瓦片上,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瓦片,此时此刻却成了法医眼中的尸骸、刑警眼中的血泊、记者眼中一段噩梦的残片……
    “当我从床底下拿出这个乌盆的一刻,我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我相信我的梦是真的了!”马海伟拾起一块瓦片,拿到林凤冲眼前,“你看看这个,我刚开始还想是不是谁偶然在床下放了个乌盆,和我的噩梦正好对上了,后来仔细研究发现,这个乌盆跟咱们昨天晚上抄到的那些藏了毒品的瓦盆,完全不一样。那些瓦盆的颜色、大小、规格都是统一的,这个色泽更深,个头更小,盆壁更薄,而且内外都十分干净,一看就是从来没用过的。”
    林凤冲脑海里回放了一下昨天缴获的那些藏毒的花盆,点了点头说:“难道这个乌盆真的是用一个人的骨灰掺上黏土烧成的?”
    “人的身体被焚烧后,一般来说只有牙齿以及生前置入体内的金属医疗器械,能够比较完整地保存下来。”蕾蓉说,“不过我很困惑的是,既然是用骨灰掺和在黏土里烧制瓦盆,何必要塞进去一颗牙齿呢……当然必须强调的是,即便发现瓦盆里真的含有人类骨灰,连同这个臼齿在内,也只能证明,这个瓦盆的制作材料骇人听闻,并不能证明发生了一桩凶杀案,毕竟,用正常死亡的人的骨灰制成瓦盆也是可能的——虽然这听起来十分变态。”
    “我看,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楚天瑛说,“我总觉得这个事情太诡异太奇特了。老马,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假如咱俩换一下位置,你肯定也会认为我讲了一通胡话呢,所以,如果把这个事情上报市局,局里那帮兄弟们非笑掉大牙不可。”
    “这话说得在理。”林凤冲表示赞同,“咱们这行,干的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工作,还得一天到晚装出钟馗捉鬼的精气神儿,别说瓦盆里藏着个冤魂了,连到庙里上香都得偷偷摸摸的。”
    “你们的意思是……”马海伟咂摸了一会儿滋味,突然瞪起眼睛,“这事儿你们放手不管?”
    “你做梦梦见凶杀,就得派出警察去调查,下次你梦见自己上辈子是四阿哥,市局是不是还得全体出动给你找马尔泰·若曦啊?”林凤冲也火了。
    “那你们可找不到。”蕾蓉认真地接下话茬,“她穿越回来的名字叫张晓。”
    楚天瑛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那我床底下的乌盆呢?那乌盆里嵌的那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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