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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警员的制服还算凉快的。”说着一口标准港普的男演员凑过来，也跟他一起分享这难得的凉意。
“其实大陆的警服我也没穿过，”宁双喜很懂事地往旁边挪了下，让对方尽可能地占有最多的凉风，“不过比拍古装好。夏天拍古装最要命。”
“哈哈，横店我也去过，那边真的要命。如果谁有钱，到东北开一个影视城，专门拍夏天的古装片，我想一定挤爆了。”
“有啊，长春电影厂，”宁双喜把扇子递给他，“不过横店拍起来不仅省钱，还省心。那边的组织比较规范。”
“你们大陆就是这点好，地多人多，不赚钱的影视城都能随便开。”跟他聊天的香港演员在大陆也是有点名气的老龙套，没有一点架子。这几年因为靠着北上拍电视剧，多少也赚了点钱，所以对大陆来的演员都挺温和。
当然，宁双喜这样低调认真的性格，本身也为他在剧组里加了不少分。
到香港拍戏已经有半个月，除了气候有点受不了外，吃住行基本都没有不自在的地方，赵琛之前听说过内陆二三线演员在香港拍戏多少都得艰苦一阵，可万万没想到他的标准居然跟本地演员差不多，旁敲侧击之后，才推断出是梁天意通过别的渠道跟剧务打了招呼。
看着比其他配角多了一份烧鸭的盒饭，赵琛又一次陷入了矛盾中。
这出警匪片投资几千万，因此有许多爆破和枪战的场面。所有演职人员都买了上千万的保险，尤其是早些年接连爆出因为爆炸不当导致演员受伤的意外后，所有人都加强了这方面的意识。
只是今天的这场戏，宁双喜饰演的警员要跟老大一起进入已经爆炸过的废墟现场勘察，踏入匪徒的陷阱后现场还得再爆炸一次，这里面的风险就大得多了。工作人员再三检查过机器，这才让三男一女饰演的警员进入现场。
哪怕是这么小心，在爆炸的时候，因为现场结构的复杂，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石块还是险些砸到了里面唯一一个女演员。
在大家的惊呼中，宁双喜一把将人抱着扑倒在另一边，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绝大多数碎石，英雄救美的场面让这一幕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另行剪辑。
导演下意识地喊了声“好”，反应过来后又赶忙过去查看。
女演员是香港本地一朵挺受大家喜欢的小花，宁双喜这一英雄救美，又在本土的演职人员心里把好感度刷出了新的高度，因此哪怕只是胳膊肘擦伤而已，他都被放了半天的假。
宁双喜却坚持要跟大家一起赶进度，小花在一旁，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从那天起，宁双喜就发现小花跟自己成了朋友。
小花的普通话不算好，经常跟他学普通话说台词的技巧；小花用枪比较生硬，就让学得快的宁双喜做示范；小花怕胖又想吃甜品，就让宁双喜帮忙吃掉另一半……
这一个星期下来，赵琛的火眼金睛就看出了问题。
“你还是跟刘湘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赵琛私底下点播粗神经的宁双喜，“就算你没有意思，这边八卦记者太厉害，没事都能给你写出事情来。”
“啊？”正在练拆枪的青年一脸茫然，“她怎么了？”
“她喜欢你啊你这头猪！”赵琛怒其不争。连这么明显的示好都看不出来，这家伙难怪只能当基佬！
第30章
宁双喜手中的枪没拿稳，砸在了桌面上。
他呆呆地看着赵琛，过了一会才低下头，努力回想着这几天到底发生过什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是真有这么个倾向。
“你千万别让梁天意知道！”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赵琛哭笑不得：“我给他报什么料，你是我的艺人，他又不是我BOSS！”
“哦，对，”宁双喜重新捡起枪，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我会注意的。”
于是刘湘很快就发觉了对方的疏远。
她有点失望，这样一个认真乖巧的潜力股，在这一辈的演员中已经相当难得了，更不要说对方的长相还挺符合她胃口。
不过宁双喜很好地在公事公办和亲切友善间找到了平衡点，刘湘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甚至还跟他成了好朋友。
只是在一些八卦记者的眼中看来，男女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纯粹的友谊。
当他俩一起到餐厅吃饭被记者拍到，并发到杂志上后，宁双喜对着杂志上模糊不清偏偏又极具误导效果的照片又呆了好一会。
“大陆买不到这个杂志的吧？”在赵琛让他反省的时候，他首先问的是这个问题。
反正就是害怕梁天意知道。
赵琛用杂志拍了下他的脑袋：“这年头还有微博！”
“那怎么办？”宁双喜终于慌了，“网上传开了吗？”
“这边八卦杂志捕风捉影太多，网上还没几个人当一回事，不过，”赵琛冷笑一声，“不过你家那位神通，想要知道也不难。”
“那我主动交代，还有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说着，他自己就抄起手机给那边发了个长长的解释，赵琛在一旁看得脑仁疼：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信息发出去，还没收到回复，工作人员就叫他过去准备开拍下一场戏。
宁双喜只能把手机交还给赵琛，把情绪重新调整入角色，回归片场。
刘湘显然也是刚刚才知道杂志的事情，开机前低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宁双喜心大，挥挥手就说没关系，反正他在港岛知名度低得几乎透明，这点小绯闻就当做炒炒热度了。
刘湘盯着他的侧脸，越发觉得错过这个青年太可惜了。
这一场戏足足拍了四五个小时，宁双喜并不知道，就在他跟别人枪战的时候，手机里收到梁巨星的一句回信：我已经到香港。
信息蹦出来的时候，赵琛被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乖乖，一男一女吃顿饭都能上八卦杂志，这俩男人要是出去约会有点什么动作被拍到，哪还不得上电视头条啊！
自认为非常有危机意识的经纪人赶紧拨通方圆的电话——哪怕他们没能成为抗战统一战线，然而平日里为防范风险而互通有无的事情也没少做。
那头方圆也是无奈：“他来香港开小型歌友会，呆三天。除了工作，其余时间我哪管得了？”
“那你得叮嘱他，千万别乱来，这里每个角落都好像有狗仔，我真是怕……”
“我尽量。”方圆挂了电话，看着手机里的行程表，欲哭无泪地想：我要是有本事制止得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梁天意刚在机场和歌迷见完面，就金蝉脱壳，一个人跑到了宁双喜的片场。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郊区一个废弃的村落里，被海风吹得白墙发黑的村落，加上道具组的刻意布置，更显得凋敝阴森。
梁天意把车停到边上，刚要走过去，就被人拦住。
他的脸在香港没有通关的作用，这一点他在来片场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于是拿出手机，给里面的某个剧务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穿着背心的胖子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挥走保安，一脸兴奋地对梁天意说：“都三年没见了，你现在混得不错嘛！”
一开口就是标准的港普，期间还夹杂着一点说不出的东北味，梁天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亏你回来三年还能说普通话，也不容易。”
这人是他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如今回香港做电影，据说拿了不少幕后的制作奖，隐隐有了成为一代视觉大师的潜力。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走进片场，导演还在拍摄枪战那一幕，胖子给梁天意找了个安全的位子旁观，就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了。
炎炎夏日，村外的蝉鸣吵闹得差点影响现场收音效果，穿着防弹衣的演员们在恶劣的条件下一次次地奔跑，闪避，有时候为了一个翻滚的动作，他们需要尝试十多遍，即使临时休息，也没有躲到树荫下乘凉的机会。
这就是演员。
梁天意站在太阳伞下，远远地看着宁双喜热得脸都红了的模样。
导演跟他们讲戏的时候，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专注的模样像个还在上学的学生，可镜头一开始，那锐利的眼神又像是一个真的警察，嫉恶如仇，奋不顾身。
他也很快发现了那个八卦杂志上的女主角。
两人在戏中的身份是搭档，没有什么情感纠葛，不过因为最后要被宁双喜误杀，所以在拍摄中，两人也偶有对手戏。
刘湘看着宁双喜的眼神，很温和，虽然没有八卦杂志上的暧昧，却是朋友以上暗恋未满的状态。
就算是这样的眼神，也足够梁天意皱起眉头。
他早就听说，拍戏的时候只有投入真的感情，观众才能隔着屏幕感受到那份已经被镜头隔绝了一部分的情感。也是因为如此，当初他跟宁双喜拍戏的时候，才会被这个直男勾起兴趣。
可自己被勾引就算了，要他看到别人被勾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梁巨星很不爽。
这种不爽偏又无法发泄出来，这是工作，就像他的工作也需要写出各种甜得发腻，让人想入非非的情歌，仿佛每一个歌迷都是他的女朋友。
明明他才是他的男朋友。
他才是他的情人。
“早晚要把你圈起来。”他喃喃低语，带着一种不甘心的情绪。
并不知道自己要成为家养犬的青年终于结束拍摄，脱下防弹衣，汗如雨下，接过赵琛的饮料就一通乱灌。
“我的手机呢？”这是喝完水后第一句话。
赵琛很想说手机丢了，最后还是乖乖交出。
看到微信后，宁双喜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正要敲一句“你到哪了”，谁知对方又飞来一条信息，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另一边。
“我在你身旁。”
就在这个吵杂喧闹的地方，在这个阳光晒得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地方，在这个被英语粤语包围的异地，梁天意又一次被那张灿烂得仿佛能刻入骨肉里的笑容给夺去了心跳。
就只是一个笑容而已，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有多喜欢自己，有多单纯地认为自己所有的诺言。
这让他难以抑制地红了脸。
像个第一次认识情爱的小毛孩，慌乱得只想掩饰自己的心动和惊喜。
第31章
当天晚上，气象局就挂起了八号风球，全港大部分单位停止工作，除了少数的直播电视外，大部分人都回到家中，躲避即将到来的台风。
此刻某间酒店某间蜜月套房里的气氛比屋外快要把人卷飞的狂风还要热烈。
被按在沙发里的青年汗水淋漓地哀求着身后的人，然而身后的撞击让他连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做不到，徒劳无功地说着在身后人听来更像是引诱的单词。
终于结束，他只能被人抱着，全身无力地躺在浴缸里，任由对方帮自己清理。
梁天意头发湿漉漉的，被他随便拨到脑后，看起来比平日里所谓的英伦绅士形象多了几分狂野，宁双喜只看了一眼就口干舌燥地赶紧挪开眼，生怕自己又被勾起不该再次发生的遐想。
隐秘的地方还隐隐有异物感，两腿间被过度张开后肌肉的酸痛在对方的按摩下渐渐缓释。宁双喜闭上眼，有点不敢面对现在仿佛被彻底改造过的自己。
从第一夜发生过后，他俩简直就像忘了彼此的性别，几乎是一起过夜就要上床，一上床就没有节制，总要闹到第二天休假都只能在床上或者家里度过。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梁天意哪有外表那样看起来温柔。可就是明明发觉自己有被骗的可能，他仍然无法抑制地喜欢这个表里不一的情人。
因为他连梁天意的里子都很喜欢。
“听说你英雄救美，还收割了一颗少女心？”梁天意不怀好意地问。
“……你看了那杂志？”赵琛果然是乌鸦嘴。
“我有线人，”梁天意低笑，“工作室里负责收集圈里情报的姑娘，专门帮我留意你的消息。”
“她知道……”宁双喜瞪大眼，“不怕她说出去？”
“不怕，”梁天意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怕？”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马上跳起来，指责他的狂妄，可宁双喜只呆了一会，摇头：“你有分寸。”
梁天意轻笑，脑袋搁在他的肩窝上，侧着脸，抬眼看他的侧脸，两人距离近得连呼吸都能传达到心脏：“我从来没有什么分寸。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个坏孩子。带坏你，弄坏你，万一还破坏了你的前程怎么办？”
“难道你不打算负责任？”
“负责啊……”梁天意手环绕在他的腰部，“那就把你圈养起来，反正有的是钱。或者到国外，投资个小电影公司，专门捧你。看谁还不买账？”
简直是任性到了极点。宁双喜低笑。自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人，当然可以随便畅想。
只是如果有一天暴风雨到来，这个从未经历过磨练的人，真的能像今天这样坚韧吗？
在香港的四天行程，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八号风球，本来只有半天可以自由活动。身为巨星级别的艺人，就要有私生活被挤压的觉悟。梁天意一开始还挺能接受这样的等价交换，可现在一旦有了在乎的人，就恨不得把工作尽量挤压，生活尽量放大。
方圆作为一个称职的经纪人，当然不会允许他放纵自己，但作为朋友的立场，也只能让他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予最大的自由。
八号风球刚刚撤下，宁双喜就被叫回剧组继续开工。梁天意只蹭到半天，但也算吃得心满意足，剩下的半天自由，他把宁双喜送到片场后，就自己开车到了周边的老街区瞎逛。
作为一个在国外长大的孩子，香港的街道对他就意味着各种港片的场景。梁天意抱着自己的相机，很惬意地享受着没有包围，没有尖叫，甚至没人看向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理解去复制着这个城市的味道。
晚上，他把自己锁在临时借来的录音室里，用了一个晚上制作了一首新歌，并用拍摄下来的照片剪辑成MV，在凌晨六点的时候，把这个MV匿名发到了某个视频网站上。
他并不在乎会有多少人看到。
这首歌完全是他情感冲动形成的作品，没有人理解也没关系，他只想唱出来。
这种灵感的冲动让他重拾当初在欧洲玩音乐的乐趣，不为名利，不受唱片公司影响，纯粹是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这首歌只用了四十八个小时就在微博上引起了轰动。
粉丝们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直到有人用声音分析软件比后，技术帝们确定了这首歌的主人。谁都没想到，这个没有宣传，没有正经的MV，甚至连编曲都略显单薄的新歌，竟然能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拿到了百万的点击率。
这是个极大的话题。有人说这是另一种炒作，有人说这是网络时代才有的营销方式，有人说梁天意成功在这首歌的情绪比从前任何一首歌都要放松自如。
方圆甚至是在有记者找上门后才知道这件事，他诧异地去求证，那位正在写歌的青年微微抬头，斜眼看了下他，只笑不答。
“要不要……要不要出新的单曲？”方圆试探地问。作为经纪人，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给艺人贴金的机会，更何况这还是零成本的机会。
“不要。”梁天意已经继续干活了，头也不抬。
“……那你到底图什么？”方圆是真不懂，这位爷难道已经到了淡泊名利的状态？
“大家喜欢就好。”梁天意丢下这句听起来似乎假大空的话，就戴上了耳机。
方圆看着满桌的草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随后新闻的走向也印证了他的不安。
最近没啥大的娱乐新闻，于是无聊的记者们就拿着这个匿名发表的事情开始炒，有人开始分析新歌的内容，很快就得出一个令歌迷们震惊的结论：他可能是喜欢上了某个人。
如今明星纷纷把公布恋情当做上头条的利器，大家对明星恋爱也不再抗拒，然而，这个人可是梁天意，且不说他本人的粉丝，就是他爹妈的粉丝也要像关心后辈一样关心他的感情问题。并且他从出道来，就没传过多少绯闻，洁身自好的形象一直让粉丝引以为傲，现在突然爆出要恋爱，哪个不关心？
一觉醒来就发现舆论变天的方圆顿时紧张起来。
他抓着手机，警告这位打算近期内再去一次香港探班的大明星：“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之前忍了这么久，现在难道忍不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梁天意冷笑，“我行程里除了探班，还有去电视台录节目，还有跟坤哥他们吃饭，他是我好朋友，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的等级不到！这个圈里，从来是狗眼看人低，他凭什么获得你的青睐？他凭什么混到你的圈子里？在你跟他拍戏前，他连三线都算不上，为什么你会挑中他？谁都会觉得可疑！”
“放屁。”向来礼貌的青年骂道，“去你的等级论。那家伙的资质不比那些霸屏的面瘫差，只有你们这群脑子固化的人还在遵守老一套。”
“那是你还不了解国内的媒体套路……”
“我不在乎。”他的眼神冰冷，又隐约带着坚持。
方圆看他的神色，就已经知道自己劝不动他，长叹一声，只能把准备发出去取消香港通告的消息给删除。
可梁天意万万没想到，最后不让自己探班的人，竟然是宁双喜。
“我相信方圆的判断，”宁双喜在信息里快速地回复，“既然有风险，就绝不该跟规则作对。再说，我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不差这两天。”
梁天意看着手机，差点没把屏幕给捏碎。
“你也相信所谓的等级论？”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怀疑起两人的价值观是不是有巨大的差异。
“我不在乎，”第二条信息很快跟上来，“可是不在乎不等于不存在。”
“存在不代表合理。”
“风险跟合理有关系吗？”
“宁双喜！我就是想看看你，将来必然还会有更多的风险，这点我都不能扛下来，将来我们难道有点风吹草动就要分开吗？”梁天意的语气已经带了点恼怒。
“只是一个月，难道这都值得冒险吗？”
梁天意盯着这一行字，突然笑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阴暗，敲下足以让他后悔好久的话：“其实你还害怕的是，如果发生这件事，恐怕最受影响的是你吧？”
信息发出去，他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