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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我是魔法师，”凯森找到了人，被吼了也生不起气来，笑眯眯的继续揉，“真掉到海里了，我比你更能活下来。”
想了想在凯森那里吃到的果酱冰沙和冰镇红茶，格里菲斯少尉没再反驳，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而笑，只不过被雨水淋了个湿透又被海风一直吹着，面部肌肉多多少少都还有些僵硬，笑的难看极了。
然而，纵使是在魔法世界里，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也不可能因为魔法师的会心一笑而变成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风还是那么张狂，雨还是那么急促，船还是那么颠簸，弱鸡魔法师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在溜冰场一样的甲板上，如果不是格里菲斯少尉身手给力，估计就要朝着左舷一路翻滚过去然后真的掉进海里了。
。。。。。。左舷？
凯森一撑地面爬起来，抓着表兄弟急忙问：“我们偏离航线了没有？”
“航线。。。。。。航线。。。。。。”格里菲斯少尉左右张望了一下，满目尽是灰白，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胡桃大小的便携式指南针，用手腕抹掉防雨护目镜上的水，放到眼前。
“。。。。。。航线！”年轻人突然像触电般抖动了几下，惊叫起来，又赶紧捂住嘴，不顾漫天水汽硬是来了两个深呼吸，又咳嗽了几声，小声的对魔法师说：
“指南针不管用了！”
“没关系，等到晚上了我们几个可以用魔法观星。。。。。。”凯森安慰性的拍了拍表弟的肩膀，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在充满科学技术要素和各种精密仪器的海军学院里成长起来的格里菲斯少尉很难理解“用魔法观星”这种行为。
也许在他看来，没有“用魔法”几个字，观星这种原始手段还是靠谱的。
格里菲斯少尉像脱力了一样将便携式指南针放回武装皮带上挂着的小口袋里，疲惫的隔着护目镜揉了揉眉心。
“我很担心，凯森。”他说，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吓到其他人，“我们是沿着旧迷雾海航线航行的，万一这阵风暴把我们刮进了迷雾海呢？”
“不可能的，什么风暴也吹不向迷雾海。。。。。。”
说话间，水系魔法师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刚才差点儿滚到左舷时的感觉击中了。
就凯森所知道的部分而言，“好奇号”此番航行的目的是测量各地的水文资料与海岸线位置，以便明确新的航线。次要任务则是观察各地的风土人情、经济物产。
重要但不至于特别的机密，否则也不可能带上魔法师这种编外人员，虽然船上的魔法师都经过了特别调查，是身家清白祖上根正苗红的那种。
为了调查充分，在横跨加西利亚至卡帕卡之间的海域时，“好奇号”选择的航线是一条历史悠久尽人皆知连魔法师都知道的航线——“旧迷雾海航线”。
所谓迷雾海，是阿梅莉娅大帝在位期间，四处探索殖民的加西利亚人发现的一片海域。顾名思义，这片海域的海面上，风平浪静，终年笼罩着一片白雾。任何试图穿越这片海域的船只，无论以何种方式修正航向，都会在进入迷雾海后的一段时间，奇异的从迷雾中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回归了原本的航线。
这片海域，是阿梅莉娅大帝“大航海计划”中唯一无法克服的阻碍，也是这位女强人终生的遗憾。
据传，在大帝弥留之际，意识模糊之时，她口中叨念的既不是丈夫海因斯亲王，也不是早逝的女儿伊莎贝拉，甚至不是继承了她帝位与责任的养子阿尔弗雷德大帝。
而是迷雾海、世界的尽头，和东方。
阿梅莉娅大帝似乎坚信世界上真的有传说中的东方。
即使她从南地找到了茶叶，从图尔内斯特找到了丝绸，自己创造出了瓷器，也坚信这世界上有一个东方，如同古籍上记载的那般，安宁而富足，是世外仙源。
在追逐这个执念的过程中，她的皇家海军甚至开辟出了一条由南部大陆至南卡帕卡，紧贴着迷雾海的航线，称作“迷雾海航线”。
无数博物学家、投机者、商人和航海家被阿梅莉娅大帝终生的执念所惑，向往着莫须有的东方。他们在陆地上止步于世界的尽头，而在海洋上则永远被迷雾海阻止。
这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中，他们修正了出一条更加安全、总体上也离迷雾海更远的航线，阿梅莉娅大帝时代的航线则被称作了“旧迷雾海航线”。
好在，迷雾海不知为何一直很温柔，那些或有意或无意闯入其中的船只都被安全的送了回来，没有遭遇任何传说中的魔鬼、海妖或者恐怖的风暴。
而在探索迷雾海的过程中，无数航海家和博物学家共同总结出了一条经验，那就是，“任何风暴都不会吹向迷雾海”。
第90章 深海鱼人（）
所以，非自愿进入迷雾海的船只，被海盗追杀的商船有之、被海军追击的海盗有之、领航员没睡醒看错者有之，总而言之绝对没有被风暴吹过去的。
而“好奇号”顺着旧迷雾海航线航行，由加西利亚至卡帕卡，正是朝着西方前进，迷雾海在他们的南侧即左侧。风浪一直在把船只向左推，如果不是他们被吹的改变了方向，就是这阵风暴在往迷雾海里刮。
反常必为妖，就算是凯森这种极度缺乏航海知识的人，也知道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好情况。
尤其是，还在指南针疯狂的失灵的情况下。
“去找舰长和奥斯顿爵士！”格里菲斯少尉当机立断，拖着表兄就往格兰特上尉的方向走去，“你和格兰特上尉一起去，跟紧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的朋友们也跟着一起下去，无关人员在上面跑来跑去只会添麻烦。”
“你别——”
“总得有个发现者亲自向舰长讲述情况，而我现在值班！”格里菲斯没好气的给了表兄一个白眼试图让他闭嘴，却换来脑门上落下的一次敲击。
“想都别想，”魔法师冲他咧咧嘴，示意格里菲斯家的暴躁脾气已经跟着母系血统遗传到了他身上。
凯森仗着身高往前走几步，反手拖着表弟大步来到格兰特上尉的面前，笑眯眯的说：“格兰特上尉，格里菲斯这家伙的指南针失灵了，你身上有带吗？”
正在看着水兵们忙来忙去的格兰特上尉听得此言，原本就凝重的神情更加凝重了。
面色郑重的上尉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同样是胡桃大小的便携式指南针——看样子这个款式是海军制式的——朝着凯森晃了一下。
就算凯森不怎么擅长使用这种科技侧物品，也能看出来狂跳的指针特别的不正常。
他四下瞅了瞅，发现水兵门都正忙着和泡在甲板上的帆作斗争，只有亚德里安、尼古拉和教士还无所事事可能听他们闲聊，于是放心的大声吼出来以杜绝狂风对声音交流的影响：“我怀疑这阵风暴不正常，它有可能正在把我们吹向迷雾海。”
“怎么可能，任何风暴都不会吹向迷雾海。。。。。。”格兰特上尉大声反驳，只不过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他想起来自己腰上还绑着一种不科学的安全绳呢。
“反常必为妖，先生。”凯森徒劳的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微笑，“我想你可以让格里菲斯少尉去找舰长报告的对吧？”
“凯森，是你——”
“闭嘴！”
“格里菲斯少尉去找舰长报告吧，”格兰特上尉冷静的点了点头，“克罗尔先生，您和您的同伴还是先回到船舱里去吧？”
“多谢，格兰特上尉。”魔法师继续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用肢体语言撵格里菲斯少尉快点儿走人，一边对格兰特上尉说：“帆已经全部降下来了，雨也小了一些，我还有个猜测需要证实。”
格兰特上尉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和水兵们沟通起来，看来是打算随他去了。
达成目的的魔法师笑了笑，一发水锁命中表弟，让他不是被风雨吹的像要飘摇而去。
“别笑了，”亚德里安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凯森，“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难看吗？”
凯森表情一僵，笑容淡去：“你说什么？”
“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跟他如出一辙，”亚德里安指了指一边站着的尼古拉，后者现在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是笑是哭，头上戴着造型猥琐的防雨护目镜，露出的下半张脸被水泡的惨白，嘴唇冻的发青，却仍然维持着一个奇特的弧度。
“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届是怎么想的。”火系魔法师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摇头叹息，只不过在暴风雨中，他为了把声音传递到凯森那里去，叹息的太刻意了。
“你俩现在看上去和刚从棺材里蹦出来结果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僵尸一样，简直是面部肌肉僵硬抽搐。”
愤怒的水系魔法师举起右拳，终究还是打了学长。
“我有个猜测，”打完人，他尽可能轻声细语的对亚德里安和尼古拉说起自己的猜测来，“这场暴风雨，也许和深海人鱼有关。”
只不过，在暴风雨中想保持纯靠声音的交流，再如何轻声细语也轻声细语不到哪里去。不在沟通对象范围中的教士先生反而比两个魔法师更先反应过来。
“您说什么？”他的声调一下子变得很高，不同于之前他们交流时只是为了确保沟通效果而提高声音。对情绪最为敏锐的水系魔法师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位中年人的确是感到了震惊。
顾不得暴风骤雨脚下湿滑，教士先生朝着凯森的方向，疾速的行走了几步。这位有些微微发福的先生也顾不得仪态了，手忙脚乱的站直，问：“您确定是深海鱼人吗？”
他似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有些不礼貌，连忙对着凯森伸出手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是天父的眷者，行走于地上的使徒，埃德加·圣·帕特。”
凯森伸出手，以最低限度的礼节和他握了握，然后又收回手来。
这种冷淡当然在教士的的预料之中。帕特先生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或者不悦，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您确定，是深海鱼人吗？”
“我不能确定，只是猜测。”凯森摇了摇头。
不过就在帕特先生似乎要松口气的时候，他继续说：“在有记载的众多智慧水生种中，只有曼里人鱼和深海鱼人有能力制造带有雷电的强风暴。”
“而曼里人鱼生活在温带北部沿海以及入海口处，而我们现身处在热带。”
“深海人鱼崇拜他们的神灵，深渊黑莱尔，”说到这里，凯森看了一眼帕特先生，似乎在根据他的脸色来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只不过教士的脸上也扣着防雨护目镜，根本看不出表情。
“我想您要说的，是它们之中的‘风暴守护者’吧。”帕特先生倒是抢先说了出来，似乎并不为此动怒，“没有关系，我在年轻的时候，亲身见识过深海鱼人。”
第91章 阴影（）
天父教的神职人员主要分为两种，教士和牧师。前者践行天父的意志，打击邪恶；后者宣扬天父的福音，扶助弱小。
在科技还没兴起的时代，牧师主要负责驻守人类定居的城市和乡村，作为信徒精神层面的标杆，也处理他们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如果有非凡生物或者不死族类闯入这些地方，他们才会拿起圣典对这些“不洁”进行净化。
而教士一直都是主动出击，他们的足迹遍布人类所能到达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进行艰苦的旅行，和哥布林、狼人、吸血鬼等等危害人类安全的生物进行战斗。当然，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处理掉山贼和海盗。
这就是天父教会为什么在活跃于战场、保护着国民安危的魔法师面前还是那么硬气的理由：他们有力量，而且的确将这种力量用于保护人类的安全。
当阿梅莉娅大帝在加西利亚制造了科技变革之后，有枪又有炮的普通人理所当然的能够保护自身的安全。一只皮糙肉厚的狼人也许不惧怕刀剑加身，但未必吃得了一轮火枪的齐射。
因此，牧师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日常，他们所需要掌握的神术也越来越少，甚至根本不需要神术，只要能按照《圣典》主持相应的祭典就好。
现在的加西利亚牧师已经完全是一个职业了，除了少数的成员还来自奥尔顿圣堂神学院之外，大部分牧师都是出自于普通高等教育学校的毕业生。比起教义，他们更考虑社会地位和薪水。
而随着魔法力量的枯竭与衰退，非凡生物、不死者和暗元素魔法师也越来越少，再加上加西利亚的治安越来越好，教士们也渐渐不再能于国境之内找到打击的目标了。
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国家广阔的海外属地，努力的在他们眼中的“荒野”里传播文明。
奥尔顿本土风行的传奇小说中，古代背景的总离不开魔法师的存在，近现代背景的作品也少不了教士的贡献。
只不过，神明的光荣似乎也因为科技力量的崛起而愈发的沉寂，教士的神术水准也像魔法师的魔法水准一样渐渐的滑落，以至于所有能完整施展神术的教士和牧师们，名字的中间都被允许加上了“圣”。
这个标志，在古代是只有功勋卓著的教士和牧师才能拥有的。
当然，这也侧面说明了，能够行使天父权柄的教士现在是多么稀有的生物。
埃德加·圣·帕特先生就是这么一只稀有生物。
“我毕业于奥尔顿圣堂神学院，”帕特先生站在甲板上，展开了自己的回忆。
“在我十六岁那一年，我在学院的学习告一段落，作为一名见习教士和助手，跟随我的导师前往南新瓦吉尔进行布道。”教士似乎置风雨于度外，回忆的非常专注。
“我们在行船的途中遇上了上浮的深海鱼人，那是一种看上去就令人齿冷的灰绿色怪物，长着鱼的脑袋，浑身有鳞，四肢如同失水皱缩的干枯丝瓜一样丑陋——尽管它们实际上是时刻泡在水里的。”
“这些怪物用鱼枪和鱼叉一样的武器向我们发起了攻击，还试图凿沉我们的船，还好，我的导师亨利·圣·菲利普先生是一位出色而资深的教士，他用强光和圣火威吓了这些怪物。”帕特先生说着，还像心有余悸似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又对法师们说：“不过那一次出现的深海鱼人其实并不多，也只是普通的战士，并没有‘风暴守护者’。”
说着，他有些担忧的抬起头，瞅了瞅天色：“根据教会的典籍记载，‘风暴守护者’有来自深海恶魔黑莱尔的力量，疯狂而邪恶。”
“如果两名“风暴守护者”一起行动，它们就能够制造出闪电、惊雷，以及真正的风暴。”
“而强电流的存在很可能就是指南针受到干扰的原因。”一直默不作声的尼古拉插话道。
其他施法者们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别这么看我，”光系魔法师脸上依旧保持着他那种肌肉抽搐一样的微笑，“电磁感应是登在《奥尔顿周报》上的内容，我只是顺便看了而已。”
“不是。。。。。。”凯森晃了晃脑袋，好像里面进水了一样，“我说，尼可，你为什么会看《奥尔顿周报》这种刊物？”
既不魔法也不艺术，还充斥着理性与科学。
“好了我们略过这个问题，”光系魔法师一挥手，一条淡金色的光带就缠了上去，像绷带一样捆住了凯森的嘴。
他向帕特先生点了点头：“您继续？”
帕特先生似乎心脏病发作了一样，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群面对潜在的危险还内讧的非理性生物是不是比深海鱼人还要疯狂。
只不过，他没有太多考虑的机会了。格里菲斯上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此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手持火枪的士兵。
凯森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代海战，加西利亚及周边各国军队主要是依靠战列舰的火炮，如果上火枪了，那么只能说明需要对付可能接舷战斗的小型目标。
也就是说，水生种族。
难道真的有深海鱼人？
“和我去见舰长，”年轻人扯着表兄，急促的说，“帕特先生也要去，舰长一样也要见你。格兰特上尉，请您把穆鲁先生和奥斯顿先生都送回舱室里去，然后做好战斗准备。”
格兰特上尉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一手一个，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体质优势，抓起两个弱鸡魔法师就走。
凯森顾不得许多，无视掉被胁迫的死党求助的目光，跟着格里菲斯少尉转身就走。他的手上浮现出一层蓝光，触碰脸上的“光之索”并把他们消解掉。
而忙碌的人类们暂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风浪的喧嚣之下，隐藏着悠长而恐怖的低声嘶吼，海平面上，一轮巨大的阴影正缓缓的浮现出来。
第92章 驱赶（）
“好奇号”不是一艘大船，至少在加西利亚海军的行列中，算不上主力的级别，否则等待她这样一艘称得上功勋卓著的战列舰的，怎么说也理应是加装蒸汽机的改装，而不是如此爽快的退役。
自然，接手这条前战舰现科考船的指挥官也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
舰长沃森中校年龄和亚德里安差不多，事实上，如果“好奇号”不是下岗再就业的话，就算加西利亚海军人才济济，多得是青年才俊，更多的是各类战舰，军部也绝对不可能把一艘战列舰交到这么个年轻人手上。
就算这艘战列舰又老又旧还不是主力。
因此，当凯森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发现他脸色苍白神色慌张，也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而相比之下，同样呆在舰长室里的奥斯顿爵士看上去就更像能主事的人了。
奥斯顿爵士年约五十岁左右，中等个子，但过于瘦削的身形让他看起来显得很高，眉梢眼角已经爬上了咒文，头发花白。
他是一名优秀的博物学家，位列皇家科学院的一席，当然，现在更重要的是，他是这场科考活动中，所有研究人员的负责人。
而凯森进入舰长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位似乎是午睡还没结束就睡衣拖鞋的奔入了舰长室的科学家正严肃的坐在椅子上凝神思考，而沃森中校正对着海图和失灵的指南针发疯。
格里菲斯少尉一带着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