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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温德先生缠绵病榻什么的，昨天才和他讨论排水沟修理大计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呢。
“但是乔治现在是预备役军官了，”温德小姐摊摊手，看上去对男朋友的动向还是相对清楚的，“他和我说过，他不可能退役回来继承我父亲的农场。所以我现在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
不，我更糊涂了。。。。。。卡特里娜觉得自己可能白上学了。
把卡特里娜说的一头雾水之后，温德小姐终于给法盲卡特里娜来了一场政史地全面科普。
“女性不能从事农业工作”这条奇诡的法律，出自那位不爱折腾但是一折腾就一鸣惊人，第一次砍了专利保护权的乔治二世之手。
乔治二世在位期间，正值加西利亚的工业文明飞速的发展，这位老人家也许是颇有远见的看到了工业力量可以弥补女性在体力上的不足，大力鼓励农村的姑娘们和小伙子一样进工厂找工作。
然后就按照他那“专利保护期阻碍科技发展”的思路，制定了一条相当奇葩的法律，“女性不能从事农业工作。”
不过这种法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因为蒸汽机还没发展到可以用来耕地的地步（甚至现在加西利亚还有许多农场使用畜力耕作），而女性的体力也限制了她们参与农活的范围。
同时，工业力量的发展也催生了越来越多的城市以及中产阶级，无论是进工厂还是进入服务业，对于女性而言，都是比务农更好的选择。
在没有计划生育的加西利亚，像卡特里娜和玛丽娅·温德这样的独生女属于少数群体，所以很少有人遇上这种尴尬的情况。
而且就算遇到了，一般来说也能通过结婚这种方式迂回解决。
温德小姐目前面临的尴尬状况，还有一部分要归功于加西利亚近代史上最能折腾的国王，乔治三世。
这位自诩雄才大略，而且一定程度上也的确雄才大略的君主一辈子都在搞事情。搞事情的对象简直遍布全世界，从海对面的法杜尔到自己国家的领主以及人民。
自然也包括一定程度上负责和国王作对的议会。
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主题，乔治三世和议会进行了一场持续自己整个君主生涯的斗争，而“供职军队的人不许兼职佃农”就是他的斗争成果之一。
这条法律的诞生，是为了削弱地产所有者和军队之间的关系。
因为在乔治三世的祖母阿梅莉娅二世继位之前，加西利亚持续了二十年的“无王时代”，最初参与战争的那批非王室领主，就是通过佃农拉起了战斗的队伍，将在奥尔顿城内斗的你死我活的几位推定继承人干趴下的。
甚至还有军队因为来自某某地的佃农子弟比例过重，直接倒戈投向该地领主的事情。
如果乔治·哈林顿没有进入特殊安全部队，那么标准结局就是他和温德小姐结婚然后继承岳父的财产走向人生巅峰。
但是现在。。。。。。
卡特里娜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一切都是那只水妖的锅。
“抱歉，”她花了点时间理清楚这些问题之后，已经顾不得形象了。魔法师一手揉着额角一边说，“恕我直言，这个理由似乎不足以让路易斯做出改变，而且令尊令堂恐怕也不会同意这个计划吧？”
这和为了孩子结婚卖掉祖宅也差不多了啊。
“所以我才来请求您的。”卡特里娜的状态似乎也感染了温德小姐，这位女士在科普过程中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也弯了下来。
“土地不能转租吗？”她记得自己在奥尔顿找房子的时候，很多房子其实都是承租人转租的。
“只有土地不能。”
明白了，遇上土地加西利亚人就是偏执狂。。。。。。卡特里娜腹诽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其实自己也被自己槽了进去。
那么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了。
要么想办法搞台农业用的蒸汽机穿越回乔治二世眼前给他表演下工业反哺农业，不过这样那条坑爹的法律可能会变成更坑爹的“只有务农人的长子才能继续务农”之类的；要么就想办法混进下议院，提出推翻这条法律的法案并且在温德先生过世之前让这项法案通过。
以加西利亚议会乌龟式的保守和蜗牛式的效率，还真说不准哪一种方法更现实一点。
魔法师想了一会儿，顾不得失礼，破罐破摔的问：“那你要是不带嫁妆，你还嫁的出去吗？”
“乔治肯定会娶我的，但是我不想失去主动权”稍微放松了一下的温德小姐又恢复了她那种镇定冷静的形象，“只有有嫁妆的女人才能立婚前协议，我不想做傻乎乎的圆白菜，呆在田里等人拔出来。”
妹子，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聪明的妹子不喜欢傻乎乎的圆白菜啊。。。。。。
卡特里娜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102章 传奇女士（）
“我说，温德小姐，”卡特里娜拿起咖啡壶，趁着给自己倒咖啡的时间低下头，挡住自己的表情，“我想不仅是男性，就算是现在的女性，通常也不喜欢你这种作风吧？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显露出来，并且肯定就算我不能帮你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呢？”
“因为您是个魔法师。”
卡特里娜忍不住抬起了头，看见温德小姐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精明的神情。自诩不是“傻乎乎的圆白菜”的姑娘有些骄傲的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脸，对她说：“我想，您现在一定在好奇我受过什么教育吧？”
魔法师放下咖啡壶，点了点头：“你对我的好奇心把握的很准。”
“所以，你知道你说的的话肯定能引起我的好奇心，并且能促使我保守秘密。”
温德小姐点了点头。
“你的老师一定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人。”卡特里娜由衷的说。
不管温德小姐那位暂且不知名的教师到底是谁，但能够在缺少外界环境支持和物质条件的情况下将一个乡村女孩教育到这种地步，都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了。
作为一个经历过信息时代的灵魂，卡特里娜从自己两个世界的经历和记忆之间对比，也能大致明白一个信息时代人和一个蒸汽时代人的三观与前瞻性有什么区别。
像温德小姐这样既具有独立性、又具有现实性，还精通话术，并且比卡特里娜更明白法律的女性，别说在伊萨郡的乡下了，就算在奥尔顿的上层社会也绝对属于稀有生物。
“哈哈~”温德小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很是悦耳。
“实际上，我应该算是有三个‘老师’。”她端起咖啡杯，举止文雅的轻轻在杯口嗅了一下，“您有兴趣听听我的学习经历吗？”
“当然，愿闻其详。”
温德小姐的受教育经历和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乡村女孩相比，的确与众不同。
历史上，阿梅莉娅大帝曾经大力发展基础教育事业，但加西利亚的近代史曲折而复杂，到现在，基础教育可以说是开倒车不进反退了。
一般而言，在温德家这种有有点闲钱但不算很富的家庭中，女孩子在七到九岁时开始在附近小城镇的初等学校上学，和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学习阅读、语***理学和算术，还有基本的科技、历史、音乐、美术知识，也会有体育课。
等到十二三岁的时候毕业，她们大多数回到家接受天父教会的周末慈善学校教育和父母的家庭教育，条件好一点的话会有非住家的家庭教师，大多数都是新娘教育，总之很少继续和男同学一起进入中级学校。
玛丽娅·温德的初等教育自然就是在布里莎的初等学校完成的，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她的语文老师比较与众不同。
那是一位女教师。
初等学校的女教师对于加西利亚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稀有物种，但那时针对乡村学校和慈善学校而言的，这两种学校的硬件设施和师资力量普遍不行，一般都是聘请一位老师来教导所有年级所有学生的所有课程。
钱少活累离家远，有老师愿意来就谢天谢地了，自然，对于教师的资质要求也不那么严格。
但正经的城镇公办初等学校就不这么寒碜了，校舍相对窗明几净，教师的工资也足以挤进中产阶级行列，一个老师也只用教一门课。
因此也要求教师具有正式的中等教育及以上证书，而且根据所教授的科目不同，对于老师所读过的学校专业性要求也不同。
最重要的是，严格禁止接受私人教育的人进入公办初等学校教学，哪怕才高八斗也不行——说不上来这到底是阿梅莉娅大帝对私人教育质量的不信任还是乔治三世稳定国家对国民初等教育的监督权的把控，总而言之，公办初等学校很少出现女教师。
温德小姐的第一位语文老师简·安德鲁斯就比较传奇，虽然没有各种小说中喜闻乐见的女扮男装情节，不过这位出身商人家庭的女士的确真材实料的读完了中级文法学校，并且在父母健在家庭富足的情况下就跑出来教书创收赚零花钱。
温德小姐很清楚的记得，安德鲁斯小姐曾经说过，经济基础决定女人的家庭地位和话语权，如果她父亲的生意不是从她外祖父那里继承来的，那么她母亲说不定就会对丈夫唯唯诺诺。
看来这就是温德小姐学习到的实际性问题了。。。。。。不过女儿能说出这种明显不是中等学校能教的内容，这位安德鲁斯小姐的父亲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不是什么经济学家吗？
此等传奇人物，卡特里娜当然是有兴趣拜访一下的。不过当魔法师问起这位传奇人物的时候，温德小姐却给出了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
说不准的安德鲁斯小姐的父亲真的很有经济学天赋，他岳父的生意在他手里逐渐发扬光大，已经到了布里莎本地市场承受不住的地步，于是这家人十年前已经跟着市场搬去新大陆了。
虽然简·安德鲁斯对自己赚钱这件事情推崇备至，但她毕竟不是爱德华斯大哥那样为了特工事业不惜和父母闹翻的叛家逆子，而且加西利亚现在的洲际搬家不像地球上那样坐飞机还能很快去看看老人，她到底是跟全家人一起搬走了。
卡特里娜对简·安德鲁斯推崇备至，这给了温德小姐很大的勇气，也让她更加放松的讲起了自己的第二位老师。
如果说语文老师安德鲁斯小姐是比较传奇，那么温德小姐的家庭教师惠蒂尔小姐就是极度传奇了。
一般来说，家庭女教师的人生轨迹前半段都和大多数中产阶级出身的少女差不多：上小学、接受家庭教育或者接受寄宿学校的教育，然后千篇一律的因为各种不同的理由家道中落，然后在加西利亚的知识女性有限的几个工种里选择了家庭教师。
但是惠蒂尔小姐不。
第103章 教育家的实验（）
惠蒂尔小姐出生自一个相当富有的地主家庭，事实上她的哥哥就是德列斯特家的近邻惠蒂尔先生，这个家庭拥有一座漂亮的庄园和与之相称的财富。
惠蒂尔小姐的父亲并没有什么经济学家的特征，所以她自然不是为了赚钱而去做家庭教师的。她做家庭教师的原因可以说比安德鲁斯小姐高出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
莎莉安·惠蒂尔是当今加西利亚名义上的统治者和实际上的统治阶层首脑、登基已满三年的女王安娜·奥尔顿的家庭教师。
惠蒂尔小姐的前半段人生轨迹和加西利亚大部分地主家庭的女孩子一样，接受家庭教育、上寄宿学校。介于惠蒂尔家的财力，她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奥尔顿最好的一所私立女子教育学校，和许多士绅甚至贵族家庭的女孩一起学习。
而成年之后，惠蒂尔小姐也按程序回到伊萨郡的家中，参加本地的各种社交活动，以期在变成老姑娘之前找到一个看对眼的男朋友，然后步入婚姻的殿堂，在某种意义上重复她母亲的人生。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从一种明智而不可思议的动机出发，消失在了自家的花园里，等到她的亲朋好友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安娜女王——当时还是安娜女王储的家庭教师了。
虽然说家庭教师算不上很光荣的职位，但成为王储的家庭教师绝对是经过了一番竞争的，惠蒂尔小姐的家长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放弃这份难得的工作。
于是莎莉安·惠蒂尔小姐就敬业的做起了这份工作，将安娜女王储教导至成年，然后功成身退，拿着王室支付的报酬和荣誉回到了家乡，和哥哥一家一起居住。
即使年华渐渐老去，也不能阻止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向她求婚，但惠蒂尔小姐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甚至有谣传说惠蒂尔小姐是虔诚的天父信徒，立下誓言终身不婚以侍奉神明，但王国的法律和加西利亚派的教义不允许修女和神父的存在，她才没有遁入修道院逃避尘世。
而这种修女式的教师对女王储其实并没有好处，虽然可以提高女王的道德素养，但说不准会影响女王组建世俗家庭的愿望。
不过温德小姐作为学生之一——虽然是没有学生名分的那种，直接告诉卡特里娜，这种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惠蒂尔小姐是完全忠于王室、忠于加西利亚的。”说这话的时候，温德小姐难得卸去了她那种冷静镇定的话术专用表情，变得义愤填膺起来，“对她的不良揣测完全是污蔑。”
“女王陛下不仅正常的结婚生子了，乔治王子还是正式的魔法师呢。”
是嘛？
卡特里娜挑挑眉：虽然伊文斯公学的生源以各种各样的有钱人为主，自然包括不少贵族子弟比如奥莉薇娅，但她还真不记得学校里面有哪个叫乔治的同学是王子的。
或许是不想被同学围观所以隐姓埋名了？
至于在家教育这个选项则被卡特里娜直接无视了，就算王室的面子和财力能够请得动几位五星六星的魔法师，但作为加西利亚唯一的魔法传承之所，有很多东西都是学校里独一无二的。
同时她还自动忽略了“由于名字太普通所以我想不到这个人是谁”的可能性。
如果说简·安德鲁斯小姐是从最原始而赤裸的实际利益层面出发，教导了她的学生们女性要如何才能在家庭中立于不败之地，那么莎莉安·惠蒂尔小姐就是从精神层面上传授了温德小姐什么叫做人活着要有意义。
惠蒂尔曾经对玛丽娅·温德坦言，她选择一个和女王天壤之别的女孩来进行教育，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做一种尝试：她相信，人与人之间应当是生而平等的，不同阶级的人，后天所表现出来的差距只是外在的环境和周边的人、事、物的影响而造成的。
虽然这种差距是不可能消除的，但完全可以缩小，而教育就是缩小这种差距的工具。
惠蒂尔小姐想要试图证明，一个普通的乡村女孩，在进行了深度教育之后，也会变得明智、自信、有打算，并且不输给男人。
而她本人，也想通过这种研究来成就自身，证明女性的能力范围并非仅限于家庭，在家庭之外一样能有所成就。
这听起来有点偏向魔法师的思想了啊。。。。。。
卡特里娜的左手五指不自觉的轻轻敲打着桌子，皱起眉头思考。
听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作为世界上最吃天赋的职业，魔法师反而是最相信“人生而平等”的人群。
在他们看来，既然魔法天赋这么重要的东西会随机的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媸妍美丑，那么人一定是生而平等，才平等的拥有被魔法青睐的契机。
“说起来。。。。。。”魔法师若有所思的看着温德小姐，偏了偏头，“惠蒂尔小姐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岁吧？”
她之前见过惠蒂尔先生，这位让路易斯把牧师赶到了自己土地上住宿的先生看上去也正好是五十多岁。当时她还脑补了一出这两位说不准是从小到大的什么仇什么怨，只不过惠蒂尔先生家有贤妻儿女双全人生赢家，路易斯就比较悲惨一点。
“不，她已经超过五十岁了。”温德小姐摇了摇头，“她比女王陛下要大十几岁呢。”
卡特里娜很想顺便问一句女王陛下今年贵庚，不过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嘛，想想她至少有个十九周岁的孩子，那么至少也在四十岁左右了。
“那么她是不是有个朋友叫格蕾丝·阿娜多尔，是个魔法师啊？”
看着温德小姐点头，卡特里娜眼神死。
呵呵，她就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给别人灌输种种不符合当下社会风俗的思想、忽悠别人去实现人生理想、不走脑只从心。。。。。。
这完全就是魔法师干得出来的事儿！
第104章 灵感杰作（）
魔法师想象了一下，阿娜多尔教授可能是由于一时兴起而忽悠闺蜜建立自己的事业，结果就对当今女王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然后女王陛下又很可能对整个加西利亚造成巨大的影响，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个穿越的真水。
看看人家吧，青春常驻，容颜不老，拿着国家一流学校的教授offer，还有钱有闲，没事儿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抓个吸血鬼什么的，一派女主角风范。
自己呢，麻烦不断，先是被人撬锁后是被人下药，每天累成狗，想搞点研究都断断续续的，别说八字还没一撇的史莱姆繁殖计划，就连老早想出来的染料配方计划都还没完成呢。
“我说，你的第三个老师不会就是格蕾丝·阿娜多尔吧。。。。。。”
如果温德小姐回答“是”，她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女主角在旅行途中，偶遇大雨在农庄避雨，看见一个有灵气的农家少女，提点几句给少女来了个醍醐灌顶式教育，多么的符合套路。
“当然不是。”温德小姐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娜多尔女士，不过我所说的第三位老师，的确是一个魔法师。”
还真是啊。。。。。。
卡特里娜觉得自己的灵魂半死不活：“那么，你对魔法师的了解是和他学习的？”
“是‘她’，”温德小姐秀气的用手掩住嘴角，笑了一下，不过似乎马上意识到这个动作与自己现在的形象不搭配，就将手放了下来，“我的三位老师都是女性。”
她没有像介绍另外两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