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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切莫要露了行踪,若是你所言不虚,等你们的堤坝修建完毕了,这村落中必然会有第二次的摊派徭役。”
“这个地方就待不住了。”
“你这样,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进山的时候,给你指的那个破旧的山谷小屋吗?”
“多少年了没人过去,你先去收拾收拾。”
“咱们家这几口子人,若是在这个当口一起消失了,太容易引起人怀疑。”
“等我们在村里铺垫好了,再进山中找你。”
“家里一内一外的,也好收拾。”
“不是说还要继续修堤坝吗?到时候村里肯定还会来人招民夫,那时候你爹我准保没跑,趁着现在,没啥人注意,咱们这就开始动手收拾。”
“这顾二叔本就是沉稳的性子,他跟着你先进山,我这心里也踏实几分,那顾二叔的家中,肯定是要比咱们家先入得山林,铮子啊,你身强力壮的,到时候要多照顾照顾,二叔他们家。”
听到如此的顾峥,点了点,承诺到:“放心吧,爹,明儿个一早,我就跟二叔在山路上汇合,保管把外边给收拾好了。”
一些细节的事情,光凭着晚上的这点时间也讲述不明白,一家三口人,就这样满怀着忐忑与未知的思绪,勉强闭着眼睡去。
因着心中有事,这顾峥起的尤其的早,怕是给家中招惹麻烦,天不亮,在底下打地铺的顾峥,就将自己的鞋袜给瞪了起来。
不怎大的动静,就把炕上的老娘给惊动了起来,她有些着急忙慌的就阻止了顾峥就这般出去的步伐。
“铮娃子,咋走的这么早,你且等着哈,莫要着慌,娘给你整点吃的去。”
说完往顾峥的肩膀上一按,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将头发胡乱的挽了一下,推开门,一头就扎进了院落一侧的灶台间中,须臾的功夫,渺渺的炊烟就从中升腾了起来。
趁着这会子的功夫,顾老爹收拾了一些顾峥用得上的旧衣物,用麻布绳子自己的捆好,就开始将家中入山的时候能用到的小型工具,给顾峥收拾了起来。
收拾木料猎物时候用的到的砍柴刀,挖树根,翻土坑的小锨,兜住物品的藤筐。
家里就这么点值钱的物件,在仓促之间,一时间也想不到旁的了。
“拿上吧,已经到了家了,你受点累,缺啥就自己多跑几趟吧。”
“哎!”
顾峥将一并物件塞进筐里,探头探脑的出门,就在院落之中等到了回家后顾老娘整出来的第一顿家乡的食物。
……
黄灿灿的大个头煎饼,薄脆喷香,怕是没有滋味,在出锅的时候,顾老娘还拿着竹筷子挑出慢慢的豆酱,均匀的抹在上面,‘啪叽’再扣上另外一张煎饼,就变成了有滋有味的夹着馅儿料的自创饼。
灶台间大缸底部,平日间都不怎么舍得吃的粟米面,被顾老娘一下子就舀了一个精光,顾峥可是眼瞅着自家的老娘,将半寸厚的大缸,抗在了肩膀头之上,将仅剩的一点渣渣也倒到了厨房的案板之上的。
见到于此,顾峥做了他平生绝不会干的一件壮举。
他竟然和递给他食物的顾老娘,相互的推拒了起来。
“娘,莫要都给我,你跟俺爹也都留点,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过年过节的也不一定能吃的上细面,你也把煎饼给他们两个尝尝?”
但是顾老娘可不管自己偏不偏心,两个小的好歹一直跟在家人的身边,谁跟顾峥似得,十八不到,就要受这般的大罪了。
一会进了山,还有的受累呢,几个饼子,以后他们的大哥安顿好了,家里还能差他们几个饼子吗?
所以顾老娘也不管顾峥的抗议,直接将饼子圈成一个大卷,带着滚烫的温度,就塞进了顾峥的怀中,叮嘱道:“赶紧的,头些日子是最不好过的,吃点好的才能抗的过去。”
“那顾二叔家是个难过的,到时候你也分过去一份,这乡里乡亲的,自当是互帮互助的。”
“成!”
顾峥龇牙咧嘴的忍着怀中烫热之感,左右环顾了一圈,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院之后,抄起了院落角落里的一把斧子,别在后腰之上,一个双手撑墙,就翻过了院墙,趁着雾色,就朝着茫茫的山林中蹿了过去。
这一路,顾峥总是忍不住的回望,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家啊,这种滋味,有多久未曾体味到了?
想到这里的顾峥,莫名的就笑了起来,胸腔中仿佛有什么难以抑制的情感,让他发出喜悦的共鸣……
山林的坡道就在眼前,当顾峥下意识的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小村落的清晨雾气,已经蒙蒙的散开了许久。
家家户户的炊烟,断断续续的升起,而属于顾峥的家中小院,此时却是已经敞开了一半的门板。
两个隐约间都快看不清楚轮廓的小脑袋,一上一下的探出了自己的踪迹,不知道是怎么察觉到的,他们探望的方向,正是顾峥即将消失的地方。
“呵。”
这可能就是委托人的弟弟妹妹吧?
瞧那个样子,怕是早就发现了自家大哥的踪迹,但是秉承着家人不说,自己也乖巧的不问的原则,只能趴在门边,偷偷的观望了。
563 山有桃花源()
‘刷拉’
踩入草丛中的顾峥,彻底的失去了身影,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笑容也撑满了整个脸面。
“哈哈哈!”
一众飞鸟,‘扑棱棱’的受惊而去,等待在羊肠小路上的顾二叔却是惊诧的从一丛灌木后露出了脑袋。
“铮娃子,笑啥呢?这么开心。”
“叔!见着家人了,忍不住的就想笑,叔,咱家的奶奶婶娘的,都还好吧?”
听到这里,顾峥和顾二叔的脚步也没停,他们扒拉着树杈,开始往顾峥引领的方向走去,这期间顾二叔也说出了他家中的现况。
“铮子啊,叔啥也不说了,叔要谢谢你。”
“若不是你这一次把叔给带回来了,你老叔家中的家人,可能过不太久,就要散了。”
顾峥没有接话,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顾二叔这般的年龄,不若自家的父母,还有一个能够顶梁的大儿子。
他们家的伢子,刚刚十岁冒头,地里的农活,怕不是都荒了。
作为一个倾听者,顾峥果然是够格的,顾二叔的话语戛然而止,不愿意再提及家中的不易。
这个年头,哪一家又是好过的呢?
想要过得好,凭的不是旁人的怜悯,而是他自己要能立的起来啊。
就这样,两个已经培养了短暂默契的二人组,分享着顾峥怀中的大饼,赞美着家乡水土的养人,攀山越岭间,就来到了顾老爹与顾峥幼时的秘密基地。
密林深处,尤有水声,
石崖之后,别有洞天。
满是林子的缓坡之内,有一处肉眼盲区一般的拐弯,贴边拐过去的时候,却是发现这里是人心目之中的桃花源。
绿草清幽,白壁巍峨,无数不知名的小花,在此处静静的开放,落下,然后再默默的回归大地。
两个猛然闯入的人,惊起了草丛中偶然间误入此处觅食的兔子,惊慌失措之下,竟是呈圆圈状的在草坪深处惶然的逃窜了起来。
‘噗啦啦’的……茫然又无助。
待顾峥赏完这瑰丽的美色,巡着记忆继续前探的时候,他小时候曾有过一点印象的林中小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看那屋子的模样状态,顾峥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快走两步的他,停在了这木屋的墙体根下,一把就抓住了构成木屋四面围墙的原木板,‘啪啦’往外一揪,就如同是他曾经练习过鹰爪功一般的,将这木质的墙皮给薅下来了一大块。
这屋子已经腐朽的不能住人了。
顾峥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却是在顾二叔的召唤下,开始往木屋的最深处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峥,快来看,原来水源在这里。”
顺着声音,再往前不远的路途,脚下的景色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耳中那轰隆隆的水声,却是越来越大。
待到顾峥看到了水边的二叔的时候,终于是明白了这木屋为什么会腐朽的这么厉害的原因了。
此处有瀑布。
顺着一侧的白色崖壁直冲而下,因为水流的冲击,底下的青石被长年累月的冲刷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深潭,而深潭之中的水流溢出来之后,再顺着两侧的河道,直奔山下而去。
因为河道之中,多为石块,落脚处能找出不少,也不用担心暴雨所造成的溪水漫步,淹了周围的土地。
看到了这一景观之后,顾峥可算是将这罪魁祸首给找了出来了。
北方的山林相对于南方的密林要干燥许多。
在这并不算多雨的环境中,只不过几十年的房屋就无法住人了,多数还是因为这瀑布所激荡出来的水汽,长年累月的浸透蔓延所致。
但与其真正的价值相比,对于木屋的损害却是不值一提了。
清澈的溪水,是人类居住的最首要的因素。
依山傍水,可能就是这山林定居的最基础的标准了吧。
这个地方,可用。
下定了决心的顾峥,将背后的箩筐放下,与顾二叔就着今天的任务,进行了分配。
“二叔,建房是首要,还有地形的查探。”
“据我所知,咱们这半山之中,多少年了都没有狼群的出现,到时候,咱们一边干活,一边将这附近探个究竟。”
“免得后来上来的人多了,小孩子不知道个轻重的,再误闯了什么猛兽的地盘。”
“总要做到心中有数。”
听到这里的顾二叔也是十分的赞同,他指着原本几座木屋的方向说道:“那我就清理这原本的木屋地基。”
“我想着这规划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咱们晚上也需要一个临时的落脚的地方,将那些高危的木头先卸下来,一边在原有的基础上全部撤换成新的,一边再将老旧的清理出去。”
“这样咱们也不至于再风餐露宿在外边不是?”
顾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机立断的点头道:“就依照叔的,那我就先去伐木吧。”
要得。
分工合作之后的顾峥,跑的是飞快,后腰上的斧子,总算是贡献出了最主要的力量。
这隋朝时期的斧子,与现代的斧子的感官实在是太不相同。
顾峥手中用来劈柴的斧子,也因为铁匠铺统一的制式的缘故,看起来特别像是评书演义当中所描绘的开山斧的模样。
这斧头开刃的一端,如同一个半月的弧形,而斧子的后身,更是造成了一个葫芦一般的内凹的形状。
再加上这时候的工艺,不可能将斧子的身子做到轻薄省料,足足比顾峥曾经拿到手中的消防斧,要厚重上一层的重量。
那端的是威风凛凛,让早已经波澜不惊的顾峥,也不由的玩心大起了起来,将长柄的斧头高高的举起,摆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架势,对着半空中的空气,就大吼了一声:“呔!顾逵爷爷在此,纳命来吧!”
‘乓!’
整个斧子就横砍在了他对面的足有碗口粗的粗树干上。
‘噗啦啦’
木头的碎屑跟着就迸溅了出来,这斧子竟是比想象中的好用许多。
要是稍微薄一点的斧头的刃部,不用砍几棵树木,这斧刃儿就得卷起来。
看来,这人民群众的智慧才是无穷的,对于家中不富裕的农民来说,这般厚墩的斧子,才经得起长期的使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峥的错觉,这个世界之中的委托人的身体,端的是力大无穷。
这对面的树木,只不过是四五次的劈砍,就吱呀呀的歪斜起来,一侧的木质纤维终于是扛不住整棵树的重量,无助的倒在了一边。
见到于此,顾峥全身就兴奋了起来,他觉得一股燥热就在身上涌起,让他忍不住的就褪下了自己的麻制外衣,露出精干赤裸的上身,‘呸呸’两口,朝着手中各吐出了一口唾沫,抡圆了之后,就大干了起来。
‘梆梆梆……’
敦实的伐木声,在这个空荡荡的山林中回荡去很远,稍显寂寞,却是节奏很强,让听到的人心中也是干劲满满。
这样的回声,让清理旧房子的顾二叔是会心一笑,同样也为那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山林中的顾大宝顾小贝,指明了自家大哥所在的方向。
七八岁的小妹眼圈中滚着晶莹的泪花,抹了抹因为刚才爬山而被草叶子拉出红道道的脸腮,兴奋的拉住了前方小哥哥的后襟,指着那空空空作响的方向叫到:“小哥,你说那是不是大哥弄出来的声音?”
而在前面负责带路探山的小顾宝,因为一边要照顾到身后的妹妹,一边还要负责在前面开路,这样子看上去就要比自家的小妹狼狈上许多。
但是作为一个皮实的山边上的娃子,他略带兴奋的听了听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满不在乎的蹭了一袖子因为忙着赶路快要流出来的鼻涕,说到:“应该是,这山已经挺深的了,平日中乡亲们是不会过来的。”
“怕就是大哥在里边忙活。”
“小妹,拉紧了,咱们赶过去看看。”
“嗯!”
小脑袋奋力的点点头,仿佛脸上的伤口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顾贝一脚深一脚浅的就依照着自家小哥哥的脚步,一步都不敢停下的,埋头向着山披上爬去。
树林之中的间隔越来越小,敞然间,一边砍到了一圈树,没有了视线遮挡的空地,就出现在了两个小娃子的眼前。
居中的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们两个,身旁一圈的树木,呈现着三百六十五度的圈圈,七扭八歪的躺在了地上。
不用看此人的正脸,就算是近大半年的时间未曾相见,但是顾家的宝贝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其中之人的身份。
“大哥!”
“大哥哥!”
两声欢快的叫声就在顾峥的身后响起,就连顾宝也顾不上伪装成一个小大人了,拉着顾贝就忙不迭的朝着顾峥的方向冲去。
听到了声音的顾峥,转头望去,两个不大的人,正奋力的绕过倒下的树木,朝着他这边挪了过来。
“顾宝,顾贝!哎呦,你们两个怎么找来了?”
还没等顾峥的话音落下呢,两个小团子,就一左一右的扑到了顾峥的怀中。
“哥!”
“大哥!抱!”
564 我的宝贝(5/50白银大萌加更)()
这动作就像是顾峥曾经做过千百次的一般,他放下了手中对于小孩子来说过于危险的斧子,轻车熟路的将两条胳膊环绕成了一个托举的姿态,一边架起一个,努力的举起了高高。
“说!你们是怎么寻过来的?”
“咱们的爹娘呢?”
听到这里,顾宝才觉出来了一丝的害怕,他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喏喏的说道:“咱爹去镇上淘换东西了,阿娘也下地去伺候一下庄稼了。”
“我跟阿娘说,带妹妹找村头的狗子玩去了。”
“平日间都是这样的,现在离哺食的时辰还早,用不着着急回家吃饭的。爹娘也发现不了……”
听到与此,顾峥只觉得一阵无奈,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啥时候知道我进了山了?”
看到自家的大哥好像是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这顾宝的胆子就大了许多,他抽了抽鼻子回到:“今儿大早,一早我就醒了。”
“咱娘做那面子饼的味道,我闻到就起来了。”
“做梦都不踏实,一个高的我就翻起来了。”
“可是在窗户缝子中见到了大哥的身影,咱家的爹娘又没有把俺们特意给叫起来。”
“我就没敢吱声。后来小妹也从铺上下来了,还看着你手里的饼子,流了口水。”
“没有!”
奶声奶气的声音赶紧就反驳了出来,在顾峥左臂怀中的顾贝,奋力的摇头:“贝贝没有流口水,俺,俺那是睡觉压出来的,没有收住。”
说完了还奋力的仰头看着自己大哥的脸,仿佛若是从顾峥的口中说出一句不信,她就要哭出来一般。
见到于此,顾峥才算是想起来。
他也顾不得这一头午的劳动成果了,反倒是一边扛着一个的,开始往山谷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不忘记跟怀中的弟弟妹妹们叮嘱着:“顾宝顾贝,我跟你们说啊,大哥我在这里造房子呢。”
“以后呢这就是咱们的第二个家了。”
“我先带你们过去看看,看过了呢,知道大哥在哪里了之后呢,你们就别轻易的上山了。”
“等着大哥我都收拾好了,把咱家一起给接上去。”
“到时候,你在这怎么玩都没人管。”
“现在可是不行,爹娘会操心的。可是听明白了?”
看到顾峥的语气多了几分的严厉,从小就听话的顾宝顾贝就奋力的点了点脑袋。
见到于此,顾峥十分欣慰,他将自己的头朝着顾家宝贝两人的方向凑了过去,玩起了他早就想要尝试过的一种游戏:“那咱们顶牛牛呗?就这么说定了啊?”
“喏!”
说完,就把额头一左一右的朝着顾宝顾贝的方向轻轻的碰了过去,在两人的脑犇儿上各自的顶了一下。
一股子软绵绵的触感,让顾峥不由的还多余的蹭了两下。
因为动作的过于轻柔,像是挠痒痒一般的,让顾贝咯咯咯的就乐了出来。
“顶牛牛!大哥哥,再来一次!”
看这笑作一团的小妹,顾峥真是有感于自己弟妹的低笑点,当他把自己的头再一次的伸过去的时候,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颇心有灵犀的一并凑了过去,碰住了就不松开的互相蹭来蹭去。
温暖的情感,浓郁的化不开去,沉淀在了顾峥的心中,比吃了一块巧克力糖还要甜蜜。
三个人就这样碰碰分开,再碰碰分开的走了一路,待到他们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秘密的桃花源的时候,两个小孩子终究是忍不住心底的赞叹,蹬着腿的被顾峥给撒了出去。
“哈哈哈!”
“真好看啊!”
还没跑远的顾宝顾贝,就看到自家大哥朝着他们意味深长的招招手,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的,就掏出了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