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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帝王先斩后奏的嘉奖令和调遣令,就一前一后的抵达到了平县的郡县府衙。
这对于位于长安附近,经常有着文书往来的县郡太守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因为,这平日里,举荐的孝廉的文书他见过,表彰妇女贞洁的牌坊他也建过,唯独这为了征调一个工匠而特意颁发的嘉奖令,他还真没见过。
难道说,朝廷中用人的方向又变了?这当朝的太皇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博弈又有了新的格局了?
别怪这些底下的官员们想的太多。
最近这些日子,朝局上的情况让他们这些经年的老官都看的不甚分明了。
随便一个细微的变化,就可能昭示着两方势力身后的惊涛骇浪,随着窦太后越来越大的年纪,这风反倒是越刮越烈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的平县郡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在一旁他纳的第五任侍妾的服侍之下,将宽约三指的官带捆附妥当,顾不得平时出门时还要几番柔情蜜意,他手持着嘉奖令行色匆匆的……直奔陈记铁匠铺而去。
在那里,率先得到了上头通知的黄大河,已经笑脸盈盈的站在顾峥那已经左右扩宽了足有一尺的大门前,提前报喜,打算讨个人情和彩头呢。
“顾峥啊,忙着呢?”
“哎呦,黄叔来了,我这手里还忙活着下个月的任务呢,暂时还离不了人,要不黄叔去旁边的榻椅上歇会,也喝一口我们家的茶汤?”
“别介啊,顾峥,你现在先别忙活你手底下的仨瓜俩枣了,听叔叔的一句话,立刻将你最好的衣衫穿一套出来,把这里收拾收拾,就等着朝廷下来的旨意吧。”
“啥?叔叔,这话我没听明白啊?”
着实不知情的顾峥还拎着锤子呢,那下手一锤就忍住了,没往下砸。
难道说,自己上交的铁锭的作用,终于被人发现了?
而黄大河下一句话,就将顾峥他心中的猜测给证实了。
“啥明不明白的?你跟叔叔这边还藏着掖着的,你自己上交的铁锭,你自己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你说你这孩子,当初若是能直白的跟叔叔我说了,我还能贪图你的功劳不成?”
黄大河那叫一个懊恼啊,虽说,顾峥这个能工巧匠是从平县,他分管的地盘里出来的,但是并不是他亲自向上推荐的啊。
若顾峥被长安城的官办给调走了,他也只能捞上一点微末的功绩,可真没有慧眼识珠,伯乐相马这样的大功劳。
听了这话,顾峥就明白了,他也不想把黄叔给得罪了。
此时的顾铮立刻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锤子放在案台上,用围裙擦擦手,就蹭到了黄大河的身边。
他还特意的压低了几分的声音,用手指往头顶暗暗的朝上头指了一指,就将自己的解释给说出了口。
“黄叔,你我之间的交情,说实话,要比我师父跟还要深上三分吧。”
“其实我这钢锭的锻造,也是才出得成品。”
“若是不信,你自可以去上边打听下,除了咱们平日间一贯的锻造法之外,我还琢磨出了其他两种不同的钢锭锻造方式。”
“这不是想着,说不定还能有更加精良的第三种问世吗,我就先隐瞒下了不说。”
“您也知道,我师父在这个平县城内给我留下了怎样的一个局面,我也不信黄叔你不知道,就在我的师父刚死没几天,我跟西大街上与何水墨的交锋。”
“您说,我那铺子里有那么一个人占着股份,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能轻易拿出来,让不相干的人占了便宜吗”
“更何况,黄叔,您说我若是跟您说了,您在上报时的文书资料能不经过本地县郡的手?”
“咱们全平县的百姓可都是知道,这郡守和何水墨是何种的关系的。”
“黄叔,这事儿搁在你身上,你敢跟旁人多说半个字眼吗?”
我……搁我……我也不敢说。
黄叔听道这里,就释然了,在仔细一琢磨后,续低声的询问到:“那现在这嘉奖令出来了,你就不怕那何家的人沾上你的边儿,占你的功劳了?”
听到这里,顾峥笑了,这黄叔到底还是有点良心,也没白费他这么多个月来的以诚相待,就冲着这句关心话,他顾峥也要送他一场难得的造化了。
他四下瞅瞅,见无人注意的时候才拉了一下黄大河的袍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叔,若是想要调回长安,你趁着这个机会跟我说一句,我自有办法。”
听到这里的黄大河心中就是一热,这外放到下属郡县的工坊之中的活,虽然是自由了,也不缺权柄,但是同样的,这上升的空间也被阻隔在了这里。
若是能被调回到长安之中,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正待这黄大河还要仔细的琢磨里边的得失呢,就听到这铺面外边一阵阵的喧哗。
“怕是嘉奖令已经来了,得了,你先随我出门迎一下吧,咱们的事情,有时间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这黄大河就率先整理了一下仪容,迈出铺子的门槛,帮着顾峥先去前头张罗了。
呵呵,不过是一个嘉奖令罢了,这年月又不是跪的容易的朝代,自己这一身打扮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顾峥解下腰间的围裙,就紧跟在黄大河的身后,一并出了门。
而此时,铁匠铺的大门外,站在一群人的中央,被街坊四邻们好奇的眼神给包围的郡守,见到门内出来的人,则是眼前一亮。
他待黄大河和顾峥一前一后的走到自己的跟前的时候,就将手中的一份绢质的嘉奖令给展了开来。
“嘉奖……今平县匠人顾峥……特奖励,绢帛五十匹,粟米五十斛,金十两,钱五千……。”
待到这份洋洋洒洒一大串的嘉奖令读完了,顾峥这里正打算叩首行礼谢恩呢,那边的县郡守就摆摆手,让他先慢点施礼。
“顾峥啊,先不要着急,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有第二份旨意跟在后边呢。”
“调令,兹平县顾峥,心思缜密,手艺精湛,当为朝廷所用,现特别征调到长安官署工坊锻造附属衙门,任主锻造一职……”
“顾峥,接旨吧,你的运道来了啊。”
814 长安置产()
对于前面的一份旨意,顾峥早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到的早晚罢了。
只是这第二份调令,与他想象中的朝廷会派人下来学习一下,就将方子用其他的东西给换到手中不同,反倒是将他本人给调进长安官办,捧上了朝廷的铁饭碗。
可见这位坐在上边的帝王,对匠人们难得的重视。
怕是不久之后,他就会从这方面着手,有着不小的动作了。
这样也好,越重视,他能谈判的筹码越多,只是这调令来得突然,他这身后的事情,还需要不少的时日来周转的啊。
接下了调令的顾峥,想的挺不错,只不过这朝廷上的工坊下面的人,却等的有些焦躁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没少在这几箱子的钢锭上下功夫。
高温重熔,回炉再造,上上下下的锻造研究的就已经去掉了这些原材料的大半。
可是到最后,也没让他们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而那口装着两类钢锭的大箱子,却是见了底儿。
这让从锻造到熔炼的各个流程上的匠人,对顾铮的到来那是翘首以盼啊。
为了这事,主管工坊的府工令还特意的给顾峥发了两道催促进长安的公函。
可是在平县的顾峥,却是不慌不忙,依然是依照着自己的步伐行事。
自己这么大的产业还在平县呢,说丢就丢,这不是顾峥的风格。
这时候,他当初的未雨绸缪的准备,就体现了出来。
他买来的两兄弟,在他的操练下,已经可以应付民间百姓们的基础活计了。
而这一家子人,他攥着契书的老幼都会驻守在平县,留下一个兄弟将铺子守住,不冷不热的每个月总有个基础的进项。
而另外一个兄弟,则是跟着他顾峥进京,去收拾新铺子的事宜。
既然人已经走向了高处了,那么去了长安,依照自己的本事,想来还是有一些时间,将自家的铺子扩大再生产的。
到时候,能给陈三宝留个退路,也替这个身子的原主,留一条财路吧。
所以,这一收拾,收拾的就十分的全乎。
不但将嘉奖令中的钱财顾铮全部的都装在了牛车上,连同着他平时惯用的工具,师父生前留下的纪念的物件,零零总总的……但凡是能搬走的都被他一并的捆在了车上。
这幸亏平县距离长安城也只不过几十里地的功夫,若是个长途跋涉的距离,这罪还真不是一个小童能够受的。
顾峥这边打点的已经算好的了,他还借了县中往长安城里运送物资的官署工坊的押运队伍的光,让他们这么多的行李,顺顺当当的抵达长安,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了这个青墙高耸的都城。
而顾峥抵达到了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官办的中人,宁肯多花点资费,也要买一处安全合心的房子。
当他拿着盖了都城衙门公章的契书,从府衙中出来的时候,他刚到手的五千钱儿,另五金的赏赐……就秃噜出去了。
这长安城的地价忒吓人,皇帝赏的这点钱,刚刚让顾峥在城北边儿上买一个带小门脸的院子。
就这,还是捡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便宜,是官属衙门看在他即将去这附近的官署作坊里任职的份儿上,才分拨给他的。
这原本是工坊下的一个对外承接点儿,最初的作用是贩卖推广一些朝廷新研发的农具工具的地方。
但是这两年,工坊里新东西出得不多,一来二去的就荒废在了那里,光剩下落灰了。
现如今经了这小吏的手,贩售给了顾峥的名下,也是这工坊上边的人,对于这位新来的年轻人的间接示好。
因为,人才难得,但是能把自己的方子拿出来共享的人更是难得。
顾峥这一步步的动作,明白是打算将这方子拿出来的表象。
甭管他图的是什么,都让整个工坊的匠人们高看一眼,心存感激的同时,都算是承了他顾峥的恩情。
因为在这个年月,匠人公布自己的拿手技艺流程,就好像大夫把自己的祖传秘方给展示出来一般的……不易。
于公于私,顾峥在拿出钢锭配给和流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名义上,是这群老老少少的匠人们的半个技艺老师了。
所以,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多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方便和补偿,他们还是可以办到的。
就是因为这群人存了这种心理,才让顾峥进了长安之后的采买这么的顺利。
当顾峥拿着新鲜出炉的钥匙,赶着两辆承重不轻的牛车,大包小包的奔着自己的新家过去的时候,工坊属衙门大街,顾峥刚买的小院落的门口,就已经有人自发的开始整理清扫了。
待到顾峥背着昏昏欲睡的陈三宝,眺望到了他们的新家之后,那长期没人居住的小院落前,竟是一点破败脏乱的感觉都没有。
此时,门前的土路上,早已经撒上了水,正门双推的门板,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这打板之后就能当铺子的院落门,现在正是半开着的,里边有三四个壮硕的汉子,正拿着扫帚,掸子,收拾的起劲儿呢。
这热火朝天的景象,让顾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他还特意的拿出房契上的标注好的简易地图,翻过来倒过去的查看了两遍。
一行外来人这么一犹豫,可就让院内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一个两个的,也顾不得清扫的活儿了,咧着大嘴笑呵呵的就奔了出来。
“这就是新来的主锻造顾峥先生吧?哎呀呀,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呵呵,可能你还不认识俺们哥儿几个,不过这个不怕,咱们互相介绍着也就认识了。”
“咱们可都是一样,隶属于朝廷官署工坊锻造那一片的匠人。”
“这周围住着的四邻街坊,你也不用挨家挨户的去认识了,赶明儿上工了之后,大家伙一起张罗着吃一顿饭,你就知道他们各家各户的门儿是朝着哪边开的了。”
“别客气,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咱们既是一个附属衙门中的工友,更是住在一起的邻居,这关系论起来可是更近了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也没有到了连人都没见着,就上赶着去这人家中打扫的份儿上啊。
所以,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开了吧,这凑乎劲儿,我看着心慌。
顾峥依然是背着陈三宝没有进门,眼神中还闪烁着几分的警惕。
那些匠人们也不是真傻,他们见到于此就一拍大腿,直接就将下边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嗨,你说这事儿闹得,我就说不能跟顾师傅玩儿心眼呗,人家这么年轻就琢磨出了那么多的新工艺,那脑子能是个不好使的?”
“大家还是有话说话,把心里那点计较给挑明了吧。”
这为首的汉子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也不矫情,噗通一下就给门口的顾峥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嚎丧一样的就将他的要求给吼了出来。
“顾师傅,明儿上工之后,求顾师傅将首位学习的位置预留给我老冯啊!”
“我老冯从艺十五年,官办工坊任职八年,绝对的熟手,三个大类别的匠活我全都兼顾过。”
“我不求顾师傅倾囊相授,只希望能让我老冯从旁观摩指点一二,到临了了能够掌握一门过得去养老的手艺就成啊!”
“嘿!这冯老蔫,平时不声不响的,到了关键时候蹿的比谁都快啊!”
等到这个姓冯的匠人把话吼完了,他身后的那两三个匠人才将将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的就吵吵了起来。
一个说:“顾师傅,别听他的,你选我呗,我比他干的年限可长。”
另一个又说:“你听那冯老蔫自吹自擂,他为啥这么着急跟着你啊,还不是以前没有出挑的手艺,在工坊中出不了头,这才想在你的身上找找门路,靠着你再往上扑腾扑腾吗?”
“别信他的话,他不给你拖后腿就不错了,你看我,我可是专精锻造十六年的专精工种啊!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啊!”
哦,明白了,感情这些人是来他这里找门路来了。
816 齐心协力()
但是这老头却是秒懂,他那经久泡在铁匠铺中的枣红色的面皮就顺便变成了黑色。
“嘿!瞧不起人是吧?你庞爷爷打铁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你只管说话,我若是有一步没跟上的,你庞爷爷我就跟你姓!”
呵呵,听到这老头如同赌气一般的叫嚷,再看了看他那随着生气一动一动的胡子,顾峥就乐出了声。
“哈哈,还胖爷爷呢,就您这干巴瘦的模样,您老人家可真能吹,得了吧,就您老人家这身子骨,您打铁的时候,我还不定在哪窝着呢。”
“您老人家可别装年轻了,咱们走一个最简单的流程试试不就得了?”
顾峥这话说完了,他身旁的那个老头抖得更厉害了,他喝喝的喘着气儿,反复的嘟囔着一句:“我姓庞,又是老爷爷辈分儿的,凭啥不能叫庞爷爷!”
“我这就跟着你配合着,少瞧不起人了!”
他这嘴巴和脚底下一样,都没闲着,十分准确的就来到了顾峥刚才提到的融口,一眼不错的就摆好了架势。
见到各人归位,顾峥就将第一种方法给吆喝了出来:“准备好了啊!”
“庞老爷子开闸放料,出汁儿后用柔铁屈盘之,我引流过去以生铁陷其间,封泥炼之。锻令相入,谓之团钢,亦谓之灌钢。”
“你可明白?”
对面这位老头还真是懂行,顾峥只说了一句,他的脸就肃穆了起来。
随着一声‘开’的叫嚷之后,那高温的蒸汽就从庞老头面前的槽口中滚了出来。
顾铮手下的引流板儿操作个不停,竟是将半融化的熟铁,平铺在了一个槽口之中。
当这个方形槽中一圈圈的灌满整整一层了之后,他又从另外一侧引入的生铁料流也滚了进来。
“合槽!进炉!风箱大火,混溶!”
随着顾峥的命令,那老头手下的动作也真不含糊,四两拨千斤的就将模槽盘中的一口一拔,混合在一起的软料就进了在底下承接的分量小熔炉之中。
“成了,下一步就控温熔炼,这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我说这位庞爷爷,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本事可以啊。”
每一步都做的恰到好处,那精瘦的躯干之中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一般,在操控这些并不轻的工具的时候,竟是有举重若轻之感,把铁匠这种力量之感浓重的粗活,愣是给操作出了几分的赏心悦目。
而这老头对于顾峥的夸奖,还真是全盘接受了下来。
他就这样对着顾峥一插腰,得意的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那是,也不看我庞爷是谁!”
谁成想,庞大爷正乐着呢,他身后的工坊大厅,稀里哗啦的……就开始上人了。
而这些后来的匠人们,也真有意思,他们不各自到岗就算了吧,反倒是齐刷刷的站在了这位姓庞的老头的身后,动作整齐划一的一拱手,行了一个参拜上官的大礼。
“给庞监造见礼!!”
嚯!
直到这个时候,顾峥才搞明白了这个老头的身份。
这是官署工坊之中除了造工令之外的最大的官员。
也是他们这些匠人的总领者。
因为造工令大多是朝廷下派的官员担任,相当于后世的兵器储备司的官职。
但是这大监造可不同了,它本身就是由官家工坊之中,手艺最精,资历最老,最能压服众人的大匠师所担任。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有一两把刷子的匠人们,他们可以看不起造工令,却是不敢在大监造的面前扎刺。
那是真心的拜服,且实意的听命。
所以,每天早上的例行开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到他们的主心骨,在庞监造的训话,派活,敲击开炉钟之后,才各司其职的进入到了上工的模式之中。
只不过今儿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