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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港口后勤采购分销部的临时工,这身份就能做许多事情了。
早已经鸟枪换炮,坐拥万元财产的顾。‘暴发’。铮,在这一天就拎着两瓶五粮液,带着一条红双喜,敲响了叶保国办公室的房门。
在一番密谈之后,顾峥再出来时拿到了薄薄的一纸公文。
这是港内未在编制内,对外却可以开介绍信的临时工的职位。
方便正式员工办事儿跑腿,也算是后勤采购跑关系之中的重要一环的人员了。
有了这一纸凭证,顾峥就无需遮遮掩掩的从港口内走货了。
他可以联系跑私单的运输队,可以开出一连串儿的介绍信,自然,也可以跨省份的搞他的私人供销集团,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跑单帮了。
而顾峥在拿到了这一纸保障了之后,所做的第一件儿事儿,就是赶到火车站,为自己买了一张连夜赶往安宁县城的车票。
他要进山,他要回家。
他要带更多的兄弟出来,他要搞属于自己的队伍。
大事可期!
……
‘咣当,咣当……’
承载着希望的火车开向满是山川的省份。
半个多月之前,顾峥还是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凑够了路费出得山来,而现在的他,却是怀揣着一捆巨款,满载而归。
小小的车站迎来了晚间最后一班列车,一个在车上整整站了一天一夜的汉子,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1222 现实篇:倒爷纪实录(十二)()
在这个县城的小车站中出来,入眼的是四下茫茫的寂寥,后世随处可见的趴活的出租,在这个县城里根本就无处可寻。
可是若想要进入到顾铮寨子所居的山中,却还有几十公里的单纯脚程。
他就算是顺着悬崖峭壁往深山中攀爬,怕是也要先到了他们土家的那座山才是。
‘吸咯咯……’
一声驴叫在这个不大的车站的门旁响了起来。
一个叼着长长的烟袋锅子,满面沧桑的大爷从一辆堆满了稻草的驴车当中露出了脑袋,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羞于启齿的瞧着四下张望的顾峥,那嘴唇哆哆嗦嗦的……却怎么都张不开来。
一瞅,这个就是想要拉人赚些钱,却因为面子亦或是惧怕,而开不了口。
顾峥也不着急,见到车站之中再没有人跟出来了之后,反倒是凑近了大爷的车旁,像是跟对方接个火一样的闲聊了起来。
“老人家,借个火吧?”
用的是本地的方言,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
这大爷自打看清楚了顾峥身上穿的衣服,又听见了他口中的话语了之后,脸上的表情跟着就放松了下来。
在感念一个伢子独自出门的不易,之后,还有些心疼的从自己的干粮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菜窝窝,打算让这个饥寒交迫的自家人,填一填肚子。
并不曾挑破的顾峥,只是笑嘻嘻的推了推口袋,反倒是指了指大爷腰间挂着的兽皮水袋,说了一句:“不若,讨阿爷的一口水喝吧。”
“乡里的水可甜呢。”
没有自来水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听了这话,老大爷心生欢喜,一点都没犹豫的就将水袋解了下来,打算给这个讨喜的后生甜甜嘴。
就在两个人交接的时候,顾峥跟着就将手中早就抽出来的大前门递到了大爷的手里,足足有五六根之多,在大爷诧异的眼神之下,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亲近的话语。
“爷爷,试试我的烟,不比旱烟差的嘞,一样的冲!”
这位老爷子在楞了一下了之后,他那个烧的明明灭灭的烟斗上就对上了两根香烟,一根被顾峥拿去叼在嘴中,另外一支……则被塞进了自己的手指头缝隙之中。
得了,从善如流,老了老了的还没尝过卷烟的味道呢。
抽了一辈子烟袋锅子的田老爷子,在第一个拉私活的夜晚,抽到了他的贵人递过来的烟。
而两个男人凑在一起抽烟,更是拉进彼此关系的第一步。
这两个深夜无聊的人,从烟草开始终于聊到了正题。
“阿爷,你看我多惨,我一会还要赶几十里的夜路呢。”
“咱们这个安宁县的长途车,到了晚上八点半就没有发车了啊。”
“若是有车能拉我到十里山边上,别说五毛了,就是一块钱我都给的呢。”
“一块?”听到了这个超高的价格了之后,田大爷夹着烟的手就跟着一抖,差一点就将自己的老糙手给烫掉了一块皮。
“一块钱是吗?伢子,你上车,爷拉你过去,爷这么心善的人,这一块钱肯定赚你的了。”
真是我亲爷,这么实诚是没有朋友的。
但这却是顾峥想要的最终结果。
他用了一根烟,说服了老爷子迈出了拉私活的第一步,将一个苗红根正的贫下中农,带成了投机倒把赚黑心钱的落后分子。
不但如此,待到这几十里地的路程拉下来之后,田老爷子的身家情况,更是被顾峥给聊了一个底儿掉。
顾峥用他强大的忽悠能力,替他们蒙山村落的人拉来了第一位运输队的队长。
这个居于安宁县本地的大爷,发家致富的第一步,就是拉了一块钱高额的私活。
他揣着这一张尤有余温的纸币往家中回返的时候,脑子里还乱的如同一锅刚搅拌好的浆糊。
他是怎么就跟顾峥掏心掏肺,又是怎么应承了这个后生的呢?
现在的他除了三日后安宁县火车小站的大门口见之外,其他的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车上的顾峥好像什么都交代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曾说过。
真是厉害啊,后生可畏。
可这样厉害的后生,偏偏又是他们土家家族的人。
田大爷在短暂的担心了之后,就只剩下深深的自豪了。
他觉得听这后生的安排干活,仿佛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这个被田大爷认为是个天纵之才的后生,现在在干吗呢?
在爬山呢。
……
从十里山脚下到顾家的山寨子,需要过一道栈桥,一挂索道,攀过半座峭壁,趟过一道溪流,
然后……就能到达了。
路程一点都不远,真的,依照着顾峥的脚程,两个钟头里吧,怎么都能到了。
这时间,大概跟顾峥这具身体还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些险峻之地,在顾峥翻越之时,一点惧怕之感都没,仿佛途经过千百遍一般的淡然。
而当他摸着黑的凑到营寨的门口的时候,却是被趴在寨子门口,守家护院的大黑给汪汪汪的扑倒在地。
“哎呀……大黑……”
“做什么不在院子中睡嘞……”
这条顾家散养的大黑狗,此时正趴在顾峥的身上,热情舔着顾峥的脸颊,用此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热情。
就着大黑的这一通乱嚷嚷,惊醒了最靠近寨子边上的三两户人家。
这其中,就有顾峥的阿爹与阿娘。
“他爹,是不是招了贼嘞?”
“这婆娘,啥子脑子呢?哪个不开眼的偷顾家寨的东西。”
是啊,全村人最富裕的……比贼还穷,家里的米缸比娃娃的腚还干净。
“可是大黑叫的这么欢实,还是下去瞅瞅再说吧。”
依然有些揪心的苗美丽到底是将顾德发给推搡下了床。
让她那个不省心的老头偷偷往门口瞅瞅,莫不是有不长眼的野猪闯进寨子当中了?
这家里当家的男人就他爹一个了,大儿子走了之后家里就像是缺了主心骨一般的慌,若不是那屋子里还有三个小的,怕是她也懒的管那么多了。
“你这婆姨,就是胆小。”
顾德发虽然嘴中埋怨着,倒还是拿着火镰点着了桐油火把,顺着家门口那处漏风的缝隙里就朝外看了过去。
“是铮伢子嘞!”
‘吱呀呀’
“婆娘快起来嘞!”
只一眼,顾德发就激动的打开了大门,正对上了怀中捧着一条大黑狗,摸索的起劲的顾峥。
“你咋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先通知一下家里,你阿娘啥子都没准备嘞。”
家里连一口吃的都缺,若是知道顾峥连夜赶回来了,晌午的时候还能上山一趟,偷着搞一些山货回来。
可是顾峥这孩子不才刚从寨子中出去吗?
这才多少天啊,咋就又回来呢?
不过刚开心了一瞬的顾德发立马就陷入到了担忧之中,他有些忐忑,伴着一些踌躇就朝着顾峥迎了上去,试图用手中微弱的火把,看清楚自己大儿子现如今的状态。
“阿爹,我没事儿……咱们进屋说。”
看着这一阵的功夫,自家周边两处挨得近的房子竟是都传出了响动,顾峥就赶紧扶住了自家的老爹,放下黑狗,接过火把,就将人给推进了屋内。
待到院落之中的狗叫声平息,转过身插好门的顾峥……就看见了两张颇为担心的老脸,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堂屋内的藤床之上。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别担心,不是坏事儿,是好事儿。”
“儿子啥事儿都没的,你看看我的脸,这两天是不是都胖了。”
这话说的有些违心了,虽说有了钱后顾峥在吃食上并不曾亏待了自己,但是总归是从寨子中出来没多少的时日,又怎么可能那么快的就发起胖来。
他又不是发面馒头。
而顾峥的阿爹阿娘也并不是好糊弄的憨人,在顾家寨中有名的精明夫妻,只相信自己眼中所看的。
所以现在的苗美丽,那是摸着顾峥黑瘦的脸颊就流出了心酸的泪水。
“你这娃儿,净是胡说。”
“哪里胖嘞,瘦的很呢。”
为了不让自家大晚上的上演全家抱头痛哭的悲惨剧目,顾峥在局面即将不受控制的时候,就立马将注意力给转移到了旁的方面。
为了表示他过的真的挺好的,顾峥又做了一件特别给力的事情。
他就当着阿爹阿娘的面,将他靛蓝色的对襟棉布褂子给脱了下来。
在补丁摞着补丁的褂子里边,套着一件儿白色的麻布背心。
上边绕着圈的捆了一捆的钱。
青绿色的钞票泛着铜臭的光芒,刺瞎了从未曾见过一百元如此大面额金钱的二老的小眼。
“我的天!我的娃!”
“你这是出去抢信用社了吧?”
否则,咋可能赚这么多的钱?
要说这顾家人了不得吧,就算是见着了如此震撼的场景,苗美丽与顾德发也没有惊的嚷嚷出半句。
他们反倒是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唯恐因为自己把自己最能干的大儿子给折了进去。
不过站在对面的顾峥,却不像他们想象那般的惊慌,反倒是噗呲一声笑出了声,一边解开衣衫上的纸钱,一边拉着阿爹阿娘细细的分说这些钱的来路。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带着大家伙一起发财的……”
“做我这个的,单打独斗只是一时的小财,出门在外谁我都信不过,我只相信咱们寨子中的人。”
“人们总说乡党乡党,咱们寨子里的人花花肠子少,为的都是营寨的路和孩子们的未来……”
“不会有人因为这一点财就把族人给卖了的……”
一番详细的讲解,以及顾峥这一次返乡的诉求,听得顾德发是连连的点头。
他十分赞同顾峥所说的话,因为他儿子现在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有很多个关节都需要自己人配合。
更何况,这是一个让营寨之中大部分的壮丁走出大山却不必行的太远的契机。
到时候,寨子中的为数不多的田地有人照看,垂垂老矣的族老们有人看顾,而营寨里的年轻人也有的钱赚,有的见识。
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只不过这事儿,他需要跟儿子再多碰碰。
赶到明日里见过了族长之后,再进行寨子中的公选大会。
势必要将最初的人选给定夺下来。
这第一批带出去的人必须要靠谱踏实,这样,他儿子的这一番心血才不会被打了水漂。
看到顾家的父子俩谈的投机,苗美丽打了一个哈欠,直奔着房子后的板子棚中摸了过去。
看这父子俩的劲头,怕是这一宿就不要睡了。
她还是搜刮一下家中的余粮,给刚回家的大儿子做一顿好的吧。
刚才她儿子可是往她手中塞了小一万块钱呢。
若不是她说男人的手中要留点钱,这傻子怕是要将那一捆都送到她这个当阿娘的手中。
想到这里苗美丽就往棚子房梁上瞅了一眼,将唯一的那一条一指宽的腊肉给摘下来,从上边切下三指见长的最肥腻的一段。
这些需要切成肉丁,在炒锅之中加加热,放在一旁备用。
在找到了整间厨房最贵重的东西之后,苗美丽就端起了角落里阴凉通风处的一个小小的面盆。
那里有一块细粮做的老面面引子,从其中揪出一个小剂子,一旁留用,剩下就要咬牙将所有能发起来的面渣渣揉成发面用的面饼了。
待到各类粮食面团柔和到一起,麻利的苗美丽就给擀成了书本大小的……一张一张的面饼。
将这些饼打着卷的排排码好之后,用刷子将切好的腊肉丁与肥瘦相间的油滋啦刷在饼面之上,就着灶台烧的热乎劲儿,‘啪啪啪’的……就贴在了特制的烤饼盘子上。
大火旺烘,不过一阵的功夫,饼子混着肉的焦香,就飘了出来。
没错,这就是掉渣烧饼的简易版本的做法,若是麻烦一些的,还需要将肉馅多多的包裹在饼中,如同馅饼一般摊开铺平了之后,再刷上外边的肉酱。
可现如今家里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油水?
这些肉滋啦还是家中常备的荤油给直接制成了外皮儿上的肉馅了。
可就是这美中不足的掉渣烧饼,却是那个年代最难得的美食了。
就算是已经讨论到了关键环节的顾家的父子俩,也因为这股子肉香气息而忍不住的停止了谈话。
‘呼……’
爷俩做了同一个动作……
大口的吸气,让鼻腔对香味的感受更浓烈一些。
在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这两个人则是面对面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爹,我咋闻见掉渣饼的味道嘞?不是做梦吗?”
因着这股子香味,原本在侧屋睡的正熟的三个年幼的孩子,揉着眼睛的爬了起来。
这是给饿醒了。
没有油水的饭食,让人心里和肚子都空落落的。
三个娃娃在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啊!是阿哥!阿哥回来呢!”
这三个小的在闯进了阿爹阿娘的房间之后,反倒是将眼睛揉的更厉害了。
这一定是做梦呢,他们最喜欢的阿哥怎么可能在家里出现?
“是啊,阿哥回来了,来赶紧过来抱抱……”
可就顾峥这一句话,让三个小的一下子就叫出了声,嗷嗷嗷的一个接一个的扑到了顾峥的怀中。
不是做梦啊,真的是阿哥。
这几个与顾峥相差了足有十年,彼此间却只差了一两岁的小豆丁子,为了抢夺大哥怀抱的所有权,那是前赴后继,左推右搡,唯恐落在人后。
那兴奋劲儿,早就将饼子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阿哥,你咋回来了,阿爷说你出去挣大钱了。”
“是啊,阿哥,外边是啥样子呢?好不好玩儿?”
将这三小萝卜头不偏不倚的抱在怀里,顾峥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地给他们细细的分说了外边的景象。
为了不让三个娃娃失望,空手而归的顾峥还细细的分说了,他赚到的钱暂时不能动的原因。
“所以,大哥保证,只需要半年,不,五个月,咱们家的小满,小福,小多就有吃有玩有用的了。”
“不但如此,阿哥还要让你们去县城上学,上最好的学校,一直供到你们考上大学。”
“也让顾家寨飞出真正的金凤凰嘞。”
听着阿哥在火把下的描述,三个娃娃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他们并不曾羡慕顾峥口中所说的好吃好玩的东西,但是他们确是知道,念书对于他们可太重要了。
寨子中,只有阿哥走出过这座大山,去县里度过中学,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外边的孩子学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也希望能如同阿哥这般,出去瞧瞧,念上外边的学校,跟阿哥一样,做寨子中最有学问和最有本事的人。
被顾峥美好的憧憬给晃花了眼睛的‘福满多’三兄弟,正准备扯着阿哥再多说说呢,阿娘的声音却从后屋的棚子中响了起来。
“仨小伢子都醒嘞?赶紧过来拿饼子,你阿哥累了一天了,你们帮他拿过去哈。”
掉渣饼子熟了!
一时间,阿娘的美食立马就转移了小福他们的注意,三个半大的孩子从顾峥的怀中蹦跳了下来,争先恐后的朝着后屋的所在奔了过去。
“阿娘,来咯!”
“我来拿!”
“我收拾渣渣!”
1223 现实篇:倒爷纪实录(十三)()
年龄最小的小多,却是三兄弟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别看他小小的个头还没有一个锅台高呢。
但是他却知道,贴在烤盘上的渣渣,那可都是肉嘞。
负责端饼子的二哥和三哥跑的很快,那焦香流油的渣渣,就可以全进到他的肚子中了。
“呼呼呼……真香。”
被烫的直哆嗦的小多,却是舍不得将吃进嘴里的肉渣和腊肉丁丁给吐出来,为了让口腔中的食物快快的凉下来,他甩的腮帮子的肉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那小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让收拾着厨房的苗美丽看得……噗呲一下就乐出了声,赶紧将一旁煮好的甘蔗茅尖儿水递到了最小的儿子的口中。
“嘿嘿,阿娘,甜得嘞。”
“我给阿哥端过去……”
瞅着这恋恋不舍却懂得分享的乖巧模样,颇感欣慰的苗美丽就揉了揉自家小儿子柔软的小脑袋。
“去吧,赶紧回屋子,再不回去,怕是饼子都要被你另外两个哥哥给抢光了嘞。”
被阿娘这么一提醒,才知晓了问题的严重性的小多,那是倒